他陪她坐着,将时光拉得很长,问,“为什么是我?那时候不是说,想成为一个独立的姑娘么?要纹也纹有价值的,比如自己喜的图案,自己喜的……为什么偏偏是我?”
”他,带着她一同了诊室。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说不过她,便答,“那我也去一个纹,把你纹在我上。”
“神经。”男人没忍住骂了声,又失笑,坐在椅上笑得像个白痴,质问,“那你还让我纹在心上。”
周野没辙,被她成功逗笑了,连着好些时日的不愉快一拍而散,最后坐在凳上拧开保温壶给她递温,回答,“不汉字,跟古代囚犯似的。就你给我那天的日期吧,2016年4月23日。20160423。”他这样说。
这不是一个好主意,所有的成年人都清楚。有了纹就意味着,你不能考公,你不能参与任何正式的工作,被人瞧不起,是坏姑娘。但她还是想说,“我想把你纹在我上。”
要知,其实成年人没有多少选择权,想要活去就得参与社会的秩序中,要为那一饭持之以恒地努力去。就连拥有五险一金的成功人士都不可能这样的决定,但是他说,辞职吧,我也辞职,我们一起去。
“男人跟女人怎么能一样,男人纹心才叫深。”她讲话向来没逻辑,想到哪里讲到哪里。
六十八。
“嘘。”他轻嘘了一声,回答,“别戳穿我,就让我看起来像个变态吧。”
2016年,那时候互联网还未普及到家家,比起各种件里带有-暗示的聊天容,城中村仍发印着各女的小卡片。又或者,寻生意的女人们,会在各个只需要几十、一百来块的特价宾馆门前连,只为找寻卖一夜的男人。
她轻轻地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回答,“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认识我,在意我,拥有我。万一哪天我不慎走失了,或者,死了,尸被人抛尸荒野,他们还能从我上找到答案。我是谁?我叫什么?谁能证明我存在过。”
歪理。这回答还不如直接承认说“我喜你,我你,我想用这种方法记住你”,叫他难以接受又没法拒绝。
该说什么。安的话还是抱着哭一阵儿。都不可能,他嫌这事儿太矫,他原本就不喜女人家那儿磨磨唧唧的事。
慕悦听见这话,靠在他肩上突然掉了泪,没给他看见,开,“你真是,还说不留证据……这不就是证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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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野没要慕悦跟着一块儿来,她太显,容易被人认,不安全。而且男
周野要找的陈岩,就待在这堆盘错节、毫无规则罗列起来的矮楼里。
人的事就没必要仔细提了,拖沓,说多了还显得矫、湿、黏溺。我只能告诉你,慕悦是人科为数不多年龄低于二十岁还能不哭不闹不反悔,安宁且平静地地从手术室走来的姑娘。和走廊里对着电话破大骂,或者被家长骂,或者坐在病床上痛苦的全然不同,有时候看起来真不像21世纪的人。
“心上,不骗你。要是你觉得别人纹还不够,咱们就去店里自己,你给我纹,我给你纹。写得再丑我也认。”
他觉得这姑娘真怪啊,别人肯定都问“为什么要纹,你这么傻,不要这种礼尚往来的事”,可她却觉得理所当然,甚至巴不得他往上。
她也合,抬手抹了抹泪,骂,“真是不要脸。”
这回要用什么借呢。慕悦盯着走廊里来往的行人,看他们脚步匆匆,“要纹我的什么?是名字,长相还是别的。打算纹在哪里?心上么?”
“你先说你要纹什么。”周野把扭开,不给她套话。
“当然是纹你的份证号啊。”她毫不犹豫地将那一串代码背给他听,接着,“就纹在脑袋面,脖上,或者肩上也行,我反正看不见,也不会看腻。”
说来有趣,这种交易的时候,女人想找男人,得站在街来来回回走上几百回才能撞见一个胆大的上前来问。可男人找女人,只需往不见天日的角落里钻,再一回,就能看见。
周野正坐在手术室门的等待椅上等她。大概是手术室的自动门一开,她就能望见坐在长椅上的男人。
“有言在先,我妈可不是什么好人。”她了然,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给予的优待,伸手捂着小腹轻慢地在他边坐,蹙眉,抿唇,咬牙,最后缓慢地吐回应,“我妈……周野,我想去一个纹。”
“要不然辞职了吧,好好休养一阵,等有了慕的消息我就带你去找她。”这是他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