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和金侧夫说要去外书房拿墨锭,去了好久都没回,齐寅不晓得他俩是怎么了,让引灯来看看。引灯的岁数比金侧夫还要小,看他们粘墨锭,觉得好玩,也在一旁看,先生的嘱咐浑都忘却。北堂岑正晒着太阳,一扭瞧见多了个小脑袋,不由发问,说“引灯,你爹让你什么来的?”
以前成天就是帮闲活,纺绩井臼,回了家有时还得帮着生火饭,也没有玩过什么。现在什么都不要他,他就很玩,显得比元卿家里刚十岁的小如还要幼稚。院里种花栽草,斑儿要去,波月在湖园喂猫,他也想喂。金淙从小就是银杏庄里的贵公,说起来是吃过见过,其实很没有见识,斑儿给
“那多浪费呀,要有碎的我再粘,没有我就不粘了。”斑儿节俭惯了,用细帛布了手,又迭好揣回褡裢里,说“那我去找表弟了。”北堂岑,抬手拍拍他胳膊。
“可以啊,怎么不行?”北堂岑的语气理之当然,脸上笑笑的。母女之间本来就是有位置和次序的,女儿大了就是得脱离母亲的命运。青年时的恨难消将她折磨个透彻,北堂时至今日才明白这个理,幸而雾豹是很聪明的孩。“娘回把你送到虎贲军禁尉那里,给你在外置办些田宅地产。”北堂岑说罢,见雾豹摇,又要说她和冥鸿手里有钱的话,不由‘啧’一声,将她腮帮给住了,笑“大是大,小是小。娘给你就收着。”
“那回我再来粘。”斑儿起,用油纸包将墨锭一裹,从垂花门里跑来。金淙不能院的门,就站在门边上看。层层墨渲染,风影中翠竹摇曳,不什么时候,北堂岑瞧他,他都一幅眸羞,蜜意的样回望。有时北堂也想跟他亲近,耳垂,摸摸小手,淙儿一就脸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不来话,这怎么受得了?简直衬得她像个老不死的氓。久而久之,北堂岑也就不怎么闹他,对他的关都现在衣上,淙儿反倒又不大乐意起来,学锡林的发式,说他也要稳重,张嘴闭嘴就是‘我已是人夫了’。
“娘不要粘哦。”斑儿将油纸包搁在北堂岑手里,还不忘记嘱咐。“娘是多闲散的人?”北堂岑失笑,说“书房里还一大柜呢,你想玩儿就都敲了。”
雾豹和冥鸿都是陷陈营左使在京畿屯兵垦田收养的孤女,小时候还能看不是一个娘生的,如今越来越像,已是亲姊妹。变当夜,左使被世女姈一箭穿咽,北堂岑去看她的时候,她已不能说话,弥留之际将血淋淋两枚小玉刀北堂手里,可以瞑目了。北堂找到左使家里去,人去楼空,歌低舞尽,跟她同甘的那些莺莺燕燕已尽数飞走,空巢里留两个孩,不哭不闹的。雾豹说左使每天早上都回家给她和冥鸿绑发,绳在,娘就还在,绳没有了,娘就没有了。北堂依稀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是怎么梳的,但不会给别人梳,扎得乱七八糟,还扯断了好几。好在八年光景熟能生巧,北堂自认为不是夸,她现在已有手艺了,往跟前搁个小姑娘,她兴许还能折腾花样来。
“我想去。留在禁军,吃住都在里,夫婿倒不重要。日后认养同袍的遗孤,这也是我承过娘们的教养之恩。”雾豹抬起脸望着北堂岑,目光瞬也不瞬,良久才试探着补了一句“可以吗?”
成天净耽误事儿。这是王公来了才让他传话,不是什么要紧事,否则家命都得搁在他上。青阳院这两个稍大的孩,执莲成天除了对账本,其余时候都迷迷糊糊的,这个引灯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有意思,稍有个风草动的,就把他给唬住了。北堂岑着额角发笑,深无奈,又觉得怪和谐的,也有意思。半晌才将手一摊,喊“斑儿,拿来。”
鸿以后就留在京师。看是跟着长史,听从严将军的安排,还是守在陛边。”雾豹靠过来,北堂岑由是抬起手,由得她枕在自己面上。舞象之年的姑娘梳垂髻,早不绑发了,坠着小玉刀的红绳挂在脖上,紧紧贴着肉,从来也不摘。“你怎么想的呢?听长史说,你最近问她羽林孤儿的事?你想去么?”
“哦。”引灯这才想起来,说“爹让我看看公和金侧夫怎么还没回去,定王公来了,正在青阳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