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说的事,齐先生不知,金淙眨眨,小模小样地在旁搭腔,说“男是贱贱肉,不打不晓得好歹。”到底年纪小,神明亮,稚气极了,说这话的样还怪可的。北堂岑失笑,一拉金淙的手,“不要跟他学。”
“跟着你,沾文气。跟着边峦,我不好说,他既不识字,也不懂礼,教训人就罢了,教养什么孩。”
“他岂止能治家。也就是当年孩小,要他照顾,没让他到两军阵前去。就这样还跟贼匪盗起来,反抢了人家的钱财和坐骑。他要没这么利害,我的儿不能活着离开托温。”北堂岑失笑,了眉尖,说“还有一事。我要把斑儿搁在你这里,你好好教他。虽然在乡长大,但斑儿认得字,还读过几本书。你晓得苏老将军吧?成娘的母亲从前是苏将军帐谋士。但也不要得太紧了,我不把他去,也不舍得他从军,场面上过得去就行。”
虽然来的阵仗很大,说的话也很吓人,不过金淙发现边峦是个很好相与的人。他凡事都顺着家主的意思来,家主喜的人,他也喜,谁让家主觉得烦恼,就是跟他作对。他跟齐先生不对付也不是为着自己,都是因为家主为齐先生考虑时劳心了,他见不得。金淙那天晚上很怕,现在也不怎么害怕边峦,有时候觉得无聊,就去湖园坐小船,边先生从不多说一个字。不在家主边的时候,他基本上都在喂猫,给猫梳,湖园里的野猫个个儿油光,最大的一只玳瑁壮壮的,
那天晚上在湖园吃过饭,家主走后,金淙跟边先生在府里遛弯,边先生在叠石花园的假山后逮住两个议论侯夫婿的侍儿。他站在原地不晓得应该怎么办,先生上去,攥住了发冠就往假山上撞,兜脸两个嘴巴,打得人鼻血,哭哭啼啼,快把金淙吓死了。第二天早上又训话,金淙是偏,比边先生矮一,他也得去。先生在院里搬一把大座,叫竹烟、波月将他昨晚逮住那两个侍儿拎来,扒了衣服摁在凳上打板,鬼哭狼嚎的,截都快保不住。院里人人噤若寒蝉,边先生撑着脑袋,说‘我追随家主多年,从西北一路杀来,可不是你们好儿的侯夫婿,纵着你们烂了说三四,给家主添堵。男是贱贱肉,不打不晓得好歹,这次我只打三十,次让我逮到,就打到死为止。你们也不用憋着趋炎附势、攀踩低的心思,觉得谁倒台了,谁得脸了,要巴结谁,作践谁。把自己都好了,伺候得家主舒舒服服的,你们自然好过。如若不然,我将你们这些贼歪刺骨的东西统统打得稀烂。’
不好讲。”虽然不记得他,但看边峦那副跟他深仇大恨、不共天的样,北堂岑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不过斑儿长得好的,快得好像从未受过规训,起码田姓没有待他。而且斑儿真心把成娘当作他的,把田姓当作长辈,成天‘姨夫’、‘叔叔’的挂在嘴边。她乍一看边峦动了杀心,一把就给他摁了,好在边峦从来听她的,心里再恨也忍着。
“让我教么?”齐寅有些意外。她都已将边峦抬平夫了,是能为她教养孩的。
“反正你把他搁在有人的地方,给他找个事,他自己也安心。就是别让他碰见边峦,我怕他自己把自己吓死。”北堂岑这会儿才发现金淙的手很,骨节的灵活度很,简直像小猫一样,怪好玩的。
听她话里意思有些防着边峦,齐寅不好好答话,轻轻哼了一声。北堂岑抬看他,问“这什么意思?”
“还是利害的能治家,我不如他了。往后用人人的事上我也不跟他争,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只替你着家业,算算账吧。”齐寅这话虽有酸,但也是真心的。他父亲和姑姑们刚一事,家主就把家的事挪给了边峦,齐寅原本以为是要休他的意思,就算不休他,边峦跟他针锋相对那么多年,也不会让他好过,但没想到边峦本没有一私心,一大清早雷厉风行地将府邸上整顿了。虽不愿意承认,但确实比他当家的时候有规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