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看她拿火柴过磷层，燃香烟，橙的火花就在她唇边绽开，云卷云舒。

        虹紫颌扬起，长吐一烟，叹，那我还能什么呢？

        都不喝。我这回摇摇得很确定。

        她说，彩虹的虹，紫霞的紫。

        她告诉我，她叫虹紫。

        虹紫半没恼，倒是笑得抹泪，又，你这学生是真真有意思。

        到周末时，我对家人说要去同学家还伞，就又溜到了虹紫那。窗是敞的，我便放心敲门。门开了，我将伞递给虹紫，问，你今天还想赶我走吗？

        她看着我，又仿佛并不是在看我，说：这样来钱快，使我养活自己绰绰有余。丈夫死了，我又没有糊的本事，怎么度日呢？也试过找正当的活计，可我就是不了。苦啊，累啊，薪可怜，晚上回来一照镜，自己都吓一，镜里的是人是鬼？我捧着脸哭，我不该是这样的，从前活得多光鲜、多漂亮啊。我是没办法接受自己活得不好看的。现在的这行当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随他们唾弃，各人活各人的。总之我不过待在自己的地儿，养花看书听戏，换了种痛法，倒能多气。

        我问是哪两个字。

        一时半会儿我竟不能消化这些，只看她说着说着里忽有了光，不知是不是我花，她一眨那汽又消失了，仍对我笑，和你说这些什么呢？你又不会懂，宁愿你不懂，不好学我的，讨厌我也很对。

        竟从她的吻里听挑衅的意味，于是我昂起直视她，有什么不敢？

        我不假思索，比楼凤好听。才觉失言，便怯怯解释，之前还以为那是你的名字。

那天雨。我从公车来往家走，没带伞，因而我就挤在窄窄的屋檐行，那遮挡聊胜于无。刚走到那女人的窗边，门突然就被从里面推开了，我一愣，见她站在门笑，雨不小呢，要不来避避？

        她似乎花了几瞬来理解我的话，然后笑着

        我忙说没有讨厌她。

        虹紫的话，虹紫的笑，真使我不好意思起来。她安静的笑就有安静的味，像幅画儿，闹的笑就有闹的味，像窗边的花，让风得摇颤。她周遭有一种朗的氛围，很轻易就让人疏于心防，而我在这氛围里竟然得寸尺起来。

        我，又上摇，说，也许知，也许不知。

        她又笑了，说，好名字，比我的还要好听。

        虹紫翻开案上的浮雕烟夹，一支来，刚要划火柴，问我，你不介意吧？

        我答她，陈醉，陶醉的醉。

        我边往里走边小心确认，屋没有男人。她见我这样，发轻笑，你知我是什么的？

        再半条路就到家了，其实淋雨冲回去也本无妨。可我闻到她上有淡淡的植香气，裹着旗袍的仅仅是往那一站，就让人觉得袅娜。我有些犹豫，朝门试探着看了一。

        她倒没有持，果真放杯。我俩一人拣一张椅坐了。

        我问她，为什么你要这个呢？

        她抱起胳膊，怎么？你还怕我这屋不成？

        你这学生还有意思。她走到茶台边问我，喝还是喝茶？

        撑开伞我同虹紫别，往回走的路上，雨啪嗒啪嗒打在纸伞面，像谁的泪，我不断回想起虹紫，她真是有些奇怪。

        那些个臭男人，谁会真懂得欣赏她的妩媚呢。

        她又问那你叫什么呢？

        虹紫却突然说你还是赶紧走吧，她起送客，我也只好站起来。外边雨势未减，她就寻了把伞递给我，我本不想接，可看见那是把靛青的油纸伞，又接过了。

        房间里也有花香。窗台上是秋海棠和月季，被她侍得很好。床上的被褥掀开一角，没人去好好叠它。床摆了只八音盒。靠墙的书柜里了不少的书和一些碟片。梳妆桌上的化妆品实在繁多，我瞧着新鲜，旁边一只浅玳瑁犀角梳，齿间缠着几长长的青丝。她今天并没有在脸上涂抹什么，素净是素净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