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宋家读书居官,世守礼义,同将军府是不一样的,凡事还须小心谨慎、耐劳忍气。“是,我知了”雪胎垂,用的脸颊贴住宋珩微微发凉的掌心。
她说宋大人,是相府司直宋珩宋佩。十九岁就省试报中,老帝师重她,这么多年一直竭尽所能地培养,希望日后她能接替宰相首辅的位。宋大人的母亲走得早,她府中常年没个家的人,都是正房父亲和几位叔叔料理家事。若是能给宋大人,那岂不是一步登天了么?
本来雪胎是不慌神的。也就前几日,家主将公接回来,喜得连摆三天大宴。在席间,男眷们聊起来,都好奇家主会给公择个什么样的妇姎。先生还没有说话,刚抬了平夫的边先生就搭腔,说什么样的妇姎都行,肯上门的就行,公往后是不会离开母亲的,不也行,母亲养他一辈。齐先生于是,说再过个一年半载的,家主还政以后可能要返乡养老,全家都跟着去,又怎会把公丢?
木箱忽然倾翻,纷杂的回忆戛然而止,雪胎从箱里来,侧躺在地上息。大人离开的这段时间,他几乎被闷坏了,竹篾编织成的贞笼锁着他,坠很,他只要一想到自己被禁锢着,就羞耻得了,硌得他直淌冷汗,会阴的肤时而刺痛,微微发,想来是磨破了。
那一个晚上,雪胎都在盘算着怎么给自己找条路。理来说,他不应该离开齐先生,可是话又说回来,这是在京师,既都要辞官回乡了,他难也跟着么?
“雪胎?”宋珩仍然笑笑的,很有耐心地等待他回答。
雪胎的心里是不恋着家主的,尤其在这样的治世,朝堂里受倚重的都是文臣,哪里还有用武之地?家主再风光,又能风光几时?起先雪胎只是这么想,并没有着急,他恪守本分,也在,还没有经过人事,等他的年纪大了,家主想必是要把他放去另。他这么多年也攒了些钱,跟个读书的娘平妻夫,置办几田宅,再为妻家招个千金,他好好地带。就算日不如在大将军府里好过,但只要她有才华,在仕途上有前景,早晚都是能的。老主母兰芳卿娘不也是从东观校书娘一路走上金殿,当了四品台谏么?而今姜千金年纪轻轻就已是御前中令了。
几个娘没一个清醒,说话都不挨着。先生哑然失笑,说好好好,你的正房吃了酒,已倦得睁不开了,快上人前耍你的小夫郎去吧,晚上搂着它睡,抱着它亲,让它伺候你。说罢跟梅婴两个架着她往外走,刚迈过门槛儿,家主又扶着门回,说哎对了,雪胎,宋大人喜你,想抬你回去侍人,你愿不愿意跟了宋大人?
“我…”雪胎泪矇眬地抬起脸。他是冤枉的,他没有过那样的事,思来想去,不过是奉茶时岳父说茶香淡了,他说这是八分的,仅此而已。这怎能算得上是违忤呢?
家主醒也昏昏。冥鸿叫执莲、引灯来请,说元卿大人在前正嚷呢,掀开酒盅问她岑藏没藏里,华老医娘把酒都给换了乳香补骨酒,让娘上前耍一套花枪给年轻的娘们开开,若是耍不动了,即刻摁来切娘的,趁着大喜日将娘上骨痂剔了。家主仰长叹,说细枪杆的八尺红缨枪耍起来直抖,那才叫耍花枪,她一杆枪足四十斤,只是名字叫花虬枪,那可是宝兵刃,镶宝石的錾百花紫金蟒首着玄铁枪尖,是她的心肝宝贝,简直如她小夫郎一样。
娘们翻过席以后还接着耍,男眷纷纷都回去。家主有些陪不住,说送她的乖乖儿回房安置,说会话再回来,趁着这个机会透透气。齐先生看来雪胎的神有些不太对,问他是不是记挂着母父,不想跟着走,届时把他的契纸烧了,放他去,再找一个好人家了他,将他安顿好。雪胎千恩万谢,正给齐先生磕,家主酒气醺然地推门来,抱着齐先生就一顿乱亲,还将他袖起来,在胳膊上咬了一。
蒙的红绸从脸上落,泪在他的睑渐次交。宋珩笑着给雪胎喂了一冷茶,看着他小啜饮,那俨如猫儿狗儿似的样,到很有趣。“真是个玉人。”宋珩摸他的脑袋,“事纫,议酒,乃夫职之最要;孝敬侍奉长上,温和以待同辈,乃夫之最要。次不要撞父亲和几房叔叔,知吗?”
宋大人想抬他,他说他愿意跟着宋大人。
梅婴也晓得这事,本就不放在心上。不过是去西北那种苦寒之地而已,算得了什么?家主就是到街上要饭,他也要跟着为家主捧碗。对此事不知的除了金侧夫以外,就只有雪胎,他听完就愣了,差跌了手里的玉筷。
先生说要放雪胎,家主说行,可以,想什么时候放就什么时候放。先生还说让家主给他找个人家,平妻夫。家主想了想,说那就可惜了,宋大人上回说她喜雪胎这样的,想抬回去侍人,看来她占不成这个便宜了,还是花钱买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