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掷地有声。
当年京师一别,文镜受了不少苦。怀六甲,拖家带,淮南、皖北两州攀附,可谓是凄风苦雨。即便如此,她也不曾因为加党争而后悔,她并不怀疑定王在府中对她们说的话,一刻也没有。她说:
“半老的娘们要互相关才是。堂堂二品大员,天女在外的手。涤非你要有一风度。”姬日妍急急握住她的手腕,叫“亲王,亲王!我好赖是个亲王,涤非你怎么可以殴打亲王?”说着,往顾仙郎的背后一躲,说“你莫非就不想我吗?”
我们要建立一个万国来朝的盛世。
定王对她们所有人说:我们将建立成熟的机构,完备的法律,发达的文化。我们将令经济繁荣,让生活富足长乐;我们将使土地沃,让四海五谷丰登;我们将令百姓悦,令社稷安定。这世上所有人都会对我们萌生艳羡,对天女产生仰慕之,与之拜为金兰姊妹,永结盟好。我将如古之圣主那样怀远柔逋,让人们敬畏这里、向往这里,我会让她们讶于这里的好——就像你,正度,像你回闻见栀花的甜醉;也像你,改之,像你踏东观,看见充栋宇、汗的藏书;像你,光宪,像你第一次用芍药治好了老父的伤痛;像你,涤非,像你与你的学生们在翰林院畅所言,各抒己见。在我们建成这一切之后,我朝将八风不动,万年长青,成为一个恍若神话般的好地方:人各有能,因艺授任,壮有所用,老有所终,路不拾遗,夜不闭。而我们,我们自己,在我们建成这一切之后,我们过去所有的选择都会变得值得,我们过去所有的决定都会变得正确。我们受命于天。
声音穿过金桂低垂的短墙,悠悠传来耳畔。
妮认真思忖状,半晌摇,“似无甚关系。”文镜就笑,同她携手揽腕,顺着幽径往小花园走,叹“我也想你。”
忧虑,不由念,“庭无声,相对攒金缕。浥朝华万枝香袅。晓闻莺,旧眉在在关,蝉鬓轻,醉宿银月来醒。”
“——恨不眠酒家,天风,时见疏星垂河汉。昨夜月如何?澄空一镜,元自白,金波淡淡。玳床紫藤红药栏,花浅复深、谁把同心拆换。”
这半阙词落在姬日妍的耳朵里,就好像在说:‘真恨不得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是吧?昨天晚上你小妮去贼,看见天上挂着恁大一个月亮,老娘我也看见了。当年你家的紫藤架底了什么事,老娘我也晓得。’还能有谁胆这么大?姬日妍笑着转过去,来人正是函谷三关巡抚侍娘,文镜文涤非。
两个年近不惑的娘们闹将起来,顾仙郎觉得很有意思,用扇掩着唇笑起来,给文镜问安。文镜等的就是这一,仙郎的稍一伏去,她便抬手将姬日妍给拎来,问“想你跟打你什么关系?”
陛恤刑缓狱,一岁在狱病死及两人者,司狱并从杖六十,科罪,当职官员降一官。钦犯暴亡不是小事,这里是涤非的地界,尽两位姑母在州牧司衙关押着,要兴师问罪也是找州牧的麻烦,但为巡抚,涤非多少要负些督察不力的责任。她今年的政绩考恐怕不能为‘最’了,年前赐腊不如往年还在其次,主要是得多写数不清的公文。
文镜时常在贬谪的路上回忆起那一晚,年仅二十二岁的定王乱挽乌云,立于青玉案上,豪言壮语,珠吐玉。时至今日,她都常常慨,景宗文皇帝的第四女,她的挚友,可真是一位地主英豪。
只是可
庄宗武皇帝时,西北灾害频仍,斗不止,彼此间冲突不断,庄宗本可以对其施以援手,同时迫对方俯首称臣,可她没有这么。而到我的母皇登基,随着风雪而诞生的汗王深受,统一了百余支落,我与姊妹们却深陷乱不能自。母皇铁拳铁腕对外用兵,这次她击退了西夷,可是一次呢?再一次呢?我们难要永远用血肉之躯去限制和平衡外在的威胁吗?不。
“涤非,我好想你!当年京城一别,南望路途杳杳,长亭连短亭,我还以为你我此生再无相见之时了。”姬日妍张开双臂要扑过去,文镜正左右挽袖,作势要扬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