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肉自然稍微带红，像是染上了花汁。”

另一边，谢磬看着菜单上，有些慨:“我记得那时遭遇追杀，你我一路逃难亡命天涯，路上断炊便逮了河鲈生吃。新鲜是新鲜了，不过什么滋味也尝不来。”琳琅笑:“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酒保听到只言片语，急忙搭茬，满面堆笑:“店里有池养的活鲈鱼，这时节极了，切脍莼菜羹是一绝。您可要尝尝?”无真人淡淡:“我们是修行人，不沾荤腥的。捡你们拿手的素菜上罢，比方说莼菜羹就很好。鲈鱼不必了。”

酒保倒素质极佳，笑容不减:“客人是正一还是全真教？哎,吃素，那一定是全真士了。”退到了门外，忍不住摇叹气，“年纪轻轻的，不能吃肉不说，一辈孤孤单单，可惜了好表人。”

原来当时天教兴盛，一教又分为正一和全真两支，其中正一士是火居士，可以吃荤娶妻，全真士则须清心寡。极教绝迹人间已久，这酒保听到他们是茹素的修行人，便理所当然地认成了全真教中人。

酒保的声音不大，却清晰传了门。无真人正:“极教门不忌嫁娶的。”

琳琅顾左右而找不到其他话题，只好:“弟明白。”不多时，酒保捧各蔬果肴馔，济济楚楚摆了一桌。菱、藕、茭、菰皎白清，如嚼新雪，雨后的莼菜盈在碗里，勺一便悠悠开，像是太湖的藻荇在船开。糕饼却小小一张就有十五，填了十五种馅料，表面镂自中心辐的十五枚折枝莲花，共攒成一朵大花，据说是周世宗时的婢落民间，传来的禁中法。无真人:“你家尊也没有让你们断绝的吧?”

琳琅手上剥着菱角，在碟里堆成一堆，不说话。谢磬只得接茬:“不是。”

“我听说过，你们族人都是极苦的，有失忆背盟者，有自毁者，有苦恋不得者，有为复活人奔走而终归徒劳者。难怪传说‘天难补、缘最苦’，大殿以为这传说是真是假？”

“于人，常常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我不敢轻易论断其中甘苦。”

雅间位于二层，打开的窗临中庭，其中泉漱石，修竹绕垣，风声婉转地穿过竹叶，窗，隐约带来楼的笑语。无真人问完那两句话，便不再开，专注地挟菜，琳琅和谢磬于是也默默无言，气氛和谐又沉闷。谢磬坐了片刻，便搁箸避席，借故辞去:“我忽然记起有个约要赴，先走一步，就不打扰尊师徒叙旧了。多年不见，想来你们有不少话吧。”

无真人并不挽留，只微微一致意。琳琅起送他门，:“去哪里?”

“衡席约我棋，已经迟到很久了。”

“什么时候的约定?”

谢磬移开了视线:“五十年前。”

琳琅眉一皱，然而不买账:“已经迟了这许久，也不差一时。”

“我在你师父面前不自在。他看我的样好像你是我的囚徒。”谢磬先是苦笑，然后开始真正地轻笑，“他的话太辟了，每一句都值得记来，我很有收获，以后有机会一定讨教。不用在意，回去多吃。刚才你没怎么动过筷，我看得真人担心的。”

“我并非不知惜自己。”琳琅坦白说,“只是吃不惯。自从拜师尊山门，我辟谷多年，早已不必吃喝。平日餐霞炼气，风饮，总不至于饥饿。”琳琅话锋一转，：“可我有时候会想，如果获得了永恒的生命，却要以枯寂的生涯为代价，令自己再不能快活起来，那么修炼学又有什么意义?人类的生命虽然脆弱短暂，但是新鲜多变，才会觉悟受用一朝是一朝的喜。算了，再说去，你也只会觉得我又在你了吧。”

谢磬神震动，终究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