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思路明确的很么?你还要问什么?”
无真人平伸长刀压,所有地貌瞬息间尽数敛去,长刀变作一把玉簪落到了桌上。幻术解除后,桌面是平坦燥的,龙井新茶湛碧如琉璃,仍然一滴不漏地盈在雨过天青柴窑碗中。无真人单手托茶,走到了窗前:“你以为我是要给你上课吗?为师说了这么多,不过想提醒你一句,这众多仙门府,不全是天帝门。我知你不欠人,但我等门人同气连枝,守望相助,一向是你杀人我磨刀,你放火我抱柴,从没有一笔一笔记人帐的。”无真人深浅,“你哥哥的事,或许可以请教云渊的那位,虽然他如今在天当差,但昔日的同门之谊还是磨灭不了的。”
“凡人都知杭州是东南形胜、三吴都会,一般散仙也不会错凤凰山的意义所在。”无真人扫了弟一,琳琅立即适时地低去,仿佛知错能改,“但关于城郭整的形势脉络,清楚的人恐怕不多。借你的刀一用。”
刀锋在桌角轻磕,无真人拖辗转的另一笔,更多的山峰浮现来,“北边一带,是灵隐、仙姑、履泰、宝云、巨石诸山,谓之北山。北L在桃园岭青芝坞一段跌断,然后重起乌石山,从智果山保叔塔城。北山由于中间断裂,脉气减弱,难成皇垣,唯独南山地势完整,其中又以凤凰山为王气。”
琳琅起,从虚空中一柄长刀,双手递上:“师父。”无真人接过掂了掂,掌心银光闪过,合拢于一。广袖凌空抄过,无真人以刀为笔,在桌面上开一笔,中了某座山,“杭州地脉,发自天目。天目山西去杭州一百七十里,在这里分两枝山脉,分别从南北拱卫杭州。”无真人画群山透迤的一笔,山峰在刀地而起,生长着蜿蜒东来,舒冈布麓,几飞舞,“南边一带,是龙井、大慈、玉岑、积庆、南屏诸山,称为南山。南山山脉过凤凰山之万松岭,经吴山杭州城。”
“我不太明白的,是杭州王气的况。”琳琅给无真人续了一盏茶,“除了观星占命外,我的堪舆望气也学得很不用心。”
冷冽刀光依次过,山峦联络钩绵,如同两条长龙并肩奔腾着接近了杭州。无真人随手将茶碗倾斜,湛碧的龙井山间,化成了江河湖泊。“西湖于南北两山夹抱之间,便如双龙护珠。钱塘江在海门汇东海,昼夜汐逆迎南北山脉,留住了两山脉气,这在堪舆学中叫过止来龙,有童谣说‘海门一巽峰起,五百年间帝王’,说的就是杭州的风——山停聚,元气结,所以称得上人杰地灵。”
概,无真人并不立刻作答,:“说说你的想法。
“弟猜测,修法门中有炼气一途,是通过吐纳导引,会外界灵气生发自元气,上固云门,固灵,以求达到神形合一、有无互化的境界。但人类为形骸所累,经络滞涩,气息芜杂,所以在炼气之外必须佐以伐骨洗髓和修心养的功法;而草木一族生来与天地相通,在淬炼灵气方面有天然的优势,故而被某些旁门左视为现成的炉鼎。相比闭门苦修,直接吞噬草木灵的真气,可谓终南捷径。何况百花园中花借杭州王气修行,拥有充沛纯的真气,却缺少御敌自卫的力量,如同孩童怀金行于闹市,恐怕是因此被盯上了。”
琳琅手在桌面上,凝视舆图良久:“多谢师父教诲。”
“琅儿,这些年,你过得很是压抑,他的境遇也未必逍遥。但是说他脾气板正?你认真的?”无真人回笑了一声,“若我不了解你们两个的话,听到平素冷心冷面,漠然众生的公主殿评价谁一句板正,不知会以为这人何等枯燥无味了。其实他和你一样,都是乖在壳上的,芯里恐怕比以往更了。”“是么?”琳琅淡淡,“我总觉得他和我格完全不同,他发愿救视一切众生,而我连苍生是什么都不知。”
“当年阆苑风主,抛却琼觞去玉京。绝唱已闻惊列座,同归不复问青。”无真人敲着杯盏,曼声占了一首七绝,“尔木公主因误犯清戒,曾一度谪居凤凰山青鸾斗阙。呵,当年青帝的幺女即便被贬,待遇也不会太坏。”无真人长立起,挥手拂开桌面上的壶碗,宽大的木质桌面在他手底浮凸起来,化作峦嶂起伏,正是东沿海地区的舆图。无真人指向杭州东南的位置,“凤凰山形若飞凤,两翅轩翥,左临西湖,右掠浙江,杭州王气全着落在这座山上。商周之际,这位公主归天担任红弯星君后,凤凰山便没了主人。五代时吴越国在凤凰右翅上建造王,消耗了这一半的王气,赵氏以后迁都,只得依靠左翅的剩余王气。”
无真人了额角:“我只再说一次,你听好了。当年姬周最初定都镐京,但镐京的王气在三百年中逐渐枯竭,周王室的气运也随之衰败。幽王死国破后,平王迁都洛邑,借助洛邑的王气,周王室得以苟延残了数百年。如今汴梁王气式微,赵宋面临了相同的况,它的一个首都,就是杭州。说到这个,它的王气还和你的一个远房亲戚有关。”
屋外树林沙沙作响。琳琅神了一瞬:“不知师兄的脾气有无改变,是不是还那样板正?”
“尔木公主?”
琳琅沉:“原来凤凰山是杭州的王气之源——阚明达这样等级的修不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