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零章:便不稀罕了
趙玦來到liu霞榭時候,漫天雪粒由昏濛天際飛落,猶如梨花亂舞。
時氣森冷,饒是這日風小,他shen上貂鼠大氅也捂得嚴實,寒氣仍似無數隻冰針,刺進衣衫深ru骨髓。
然而不論如何嚴寒,都侵不進liu霞榭正房。
趙玦讓銀燭鄭重交代liu霞榭僕婦,一天十二時辰不斷,往正房的地龍炕kou補進炭火,確保屋裡溫nuan。
他走進院裡,遠遠見正房次間窗上一dao剪影,形影纖柔,低垂螓首。
嗷嗚生病以後睡在次間臨窗炕上,原婉然醒時幾乎都陪在牠shen畔。
liu霞榭應門的婆zi要通報趙玦來到,教趙玦擺手示意退xia。
婆zi走後,趙玦走近正房,不經意聽到次間傳來嚦嚦話聲,心血來chao頓住腳步,側耳傾聽。
“獸醫說你病勢好轉,差不多無礙了,只須好生調理。”
原婉然顯然和嗷嗚說話,話音歡喜,趙玦立在一窗之隔的廊xia暗處,不自覺微勾唇角。
“你病好了,”原婉然柔聲dao:“正逢過年,雙喜臨門。——對了,這是你第一個新年。”
她續dao:“新年是一年裡頂頂要緊的節日,人人穿新衣,大吃大喝。過完年,到正月十五還有元宵節,城裡開燈市、燈會,還放烟火。”
趙玦早將各種節日視為虛設,此刻聞言,那些深埋進歲月裡的回憶破土而chu,挾帶一shen前塵湧上心頭。
新年、元宵、端午、中秋……一椿樁一件件應該歡欣的往事卻甚是灰撲朦朧,無法細辨認清,但覺熟悉又陌生,恍如隔世。
原婉然在屋內dao:“燈會的花燈花樣極多,神仙人wu,飛鳥走獸都有,大的花燈可大了,以尺計量。不過我更喜歡烟火。烟火竄上天,黑漆漆的天空一xiazi五顏六se,像玄se緞zi繡了花,那個鮮亮呀。它和花燈一般,有許多花樣故事,放一架烟火能變chu諸多變化。只一件可惜,放烟火動靜太大。有回我們四喜胡同……”
窗裡人兒說到自家所在的街dao,忽然打住話語,剪影微微抬首,喃喃dao:“我們四喜胡同……”
語氣彷彿夢囈,充滿嚮往和黯然,從此陷ru沉默。
趙玦在窗外等了又等,始終不聞屋內再有一語,那段寂靜無聲無形,於他卻比風刀霜劍刺人。
他緩緩攥起拳頭。
窗內響起一聲嗷嗚狗鳴。
窗上剪影動了,垂xia頭,哄孩zi一般dao:“噢噢,好,給嗷嗚摸摸。不是我不理你,剛剛心裡有事,走神了。”
她話聲微頓,續dao:“剛說到我們……我們鄰居僱人扎煙火在街上放,乒乓大響,墨寶鬧不清發生什麼事,滿屋zi走來走去,放完烟火才好,其他家狗兒躲起來的也有,大吠的也有。興許狗兒都怕煙火爆竹,你剛剛病好,更受不得驚嚇了。”
趙玦聽不得原婉然絮叨她的家事,舉步進ru正房次間。
那個教他強奪而來的女zi就坐在臨窗炕上,房裡和nuan,因此只穿松花黃se綾zi夾襖,淡翠綠絹裙。
她shen旁便是嗷嗚,仰躺在錦褥上,敞開雙tuilouchu肚pi,狗yan瞇瞇接受人摸挲。恰好牠給搔到癢處,mao茸茸的胖tui抬在半空划上幾劃。
好狗命……趙玦望向嗷嗚如是想。
原婉然正是思家qing濃,見到趙玦這個害她有家歸不得的禍首現shen,於酸楚之中更添氣苦。無奈她指望趙玦放自己一馬,不巴結他倒罷了,哪裡敢開罪,唯有強顏歡笑招呼。
雖則如此,她暗自盤算,晚些她得叮囑丫鬟,趙玦到來,務必及早通報於她,她好先一步搶至堂屋迎客,將人擋在次間之外。
她有意討好趙玦,但不能逾越份際,在相形私密的房間共處一室,比如次間,就於禮不合。
從前趙玦造訪liu霞榭,絕大多數時候止步於堂屋,近來因著嗷嗚生病登堂ru室直ru次間,如今嗷嗚即將大好,很該恢復原樣,依禮而行。
她心中定xia計議,陪笑dao:“xia雪天,玦二爺還過來,可是有事?”
“剛剛去歸去軒,順便過來瞧瞧。”趙玦坐定,問dao:“銀燭應該將年貨送來了?”
“嗯,都送來了。”
“若還短少什麼,別客套,儘guan說。”
“銀燭姑娘送來的年貨十分齊全,而且太多了。”
她這話真沒一點客套意思,前幾日,針線房的guan事領人抬了箱zi過來,說是供她明年穿用的衣裳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