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封不以为然地笑:“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我那个小香里,其实有两撮系在一起的发。我想,这可能是曾与我有过白首之约的女留的信。这香上的图样再拙劣丑陋,也毕竟是鸳鸯。我也是……有被人过的。”他红了眶,缓了片刻,又笑起来,“只是我忘了过往,她是生是死,为人是好是坏,我都一无所知。晏宁告诉我,我被教折磨多年,还为正人士所不齿,既然如此,与我亲近的人又怎么会有好场呢?这女……想是早就香消玉殒了。而我呢,我连为她报仇都不到。”
待解萦的哭嚎转成了不时的啜咽,君不封悉心地替她去脸上的涕泪。女孩哭得通红的眸,依然让他心痛难止,仿佛只要能换她一笑,就是把自己的心掏来,也在所不惜。
女孩的痛哭撕心裂肺,君不封在几近灼烧的苦痛中将她愈搂愈紧。她的在他的拥抱隐隐地显现了自己的轮廓,原来在他怀里,她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柔弱无骨。她悲哀的哭泣于他又何尝不是万箭穿心?神奇的是,他竟从这几乎将他击穿的疼痛中找到了零星的藉,就像她在无声告诉他,你从不孤独,你有我陪伴。
他准备转离开,解萦却死死拽住他的衣袖,
将她安排妥当,他们又恢复了沉默地对望,再没有任何动作。像是有无形的河横亘两人中间,可谁都没有勇气跨一步。手指尚在依稀作,他还是想拥她怀,即便片刻的亲近只是稍纵即逝的幻觉,是他无形利用了她的心善。
你有我,你一直都有我!
闻着她上的淡淡花香,君不封意识掬起一抹秀发,他放任自己细细地嗅,轻轻地吻。他清楚这骤起的温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愿,但他不惮在这幻觉里沉湎地再久一。
“可你,你怎么连好好的家都不要了。”解萦瞪大了睛,惶恐地扣住他的手臂。
“你……喜我?”
君不封并不奢求解萦的理解,只是微垂着自语:“我知,突然和你讲这件事,有些莫名其妙。可我……我是一个没有过往的人,也许我有过,可我最终失去了它。你没来巴陵前,我就是个每天游的行尸走肉,你来到我边,我的心才开始活了。我不想……看着它就这么死掉。”
君不封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
“我们怎么可能会走到一起呢?”他苦笑,“你对我也只是以礼相待,这一切是我自作多。而且……我也不可能向你求亲的,你我之间差了整整十六岁,将心比心,要是自己的女儿遇到像我这样的男人,别说是提亲了,就是当场打死我也不为过。我比你大了这么多,就算嘴上说着照顾你一生一世,等过了几年,我老了,走不动了,你反而要分心照料我,这样对你不公,反而是我耽误了你一生。我就算有这个贼心,它也只能是空想。今天聊完,你既已知晓我的想法,大可不必离开巴陵,该离开的人是我,你完全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独自漂泊。”
解萦啜泣不止,却也不解地问:“为什么不是我搬回医馆,而你住在家中?”
她瘸拐着跌他怀里,她顾不得伪装了,她什么都顾不得了。抱紧他的那一瞬她就在哭,山崩地裂地哭。天知她有多想拥紧他!她多想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边始终有她,可她不能,她什么都不能说。她只能忍耐自己的本能,再决绝无视他的落寞。
解萦止了泪,目光移向一侧,并不与他对视。
解萦无言地号啕。
君不封里涌了泪,他,又满不在乎地拭去泪花。
解萦不答。
倾诉衷的激退却,现实的巨石又从海底浮面。
“因为这宅院本来也不属于我啊。”君不封朗地笑起来,“我不过是个鸠占鹊巢,寄人篱的游魂。说到底……这世上,除了随我一同来巴陵的那些死之外,又有哪些是真的属于我的?没有的。就算失去了记忆,我也知的。一直没有。”
“你每天去医馆诊,也能看到那里地方拥挤,鱼龙混杂。我是个人,糙肉厚,在哪里都可以对付过,而你抱恙,最先应该考虑的是休养生息,那里显然不合适。何况我终日在医馆帮忙,来回,你我少不了碰面。这样,不还是会痛你吗?”
告辞离开。”
不是的。
他耸耸肩,嗤笑着自嘲:“开始是想劝你留,话说到最后,却是在劝自己走……丫,是不是我离开了,你就能留在巴陵了?”
一番话说完,君不封撑着的气力也散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