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放厥词,小姑娘这才滋滋地撤回手。
君不封瞅着空当,将她一把抱到上,捞过之前没吃完的石榴,他一面给她扒石榴,一面慨:“我们丫琴棋书画样样通,今天造机关,明天学酿酒,有时候大哥看你,就觉得你是个无所不能的神童。”
被至亲至的大哥夸赞是“神童”,解萦得意的尾巴快要翘起来,但知君不封说话还有后文,她只是接过石榴,乖巧地等他继续。
“我们小姑娘今天被大哥抓到一个小缺,不事女红,烹饪也不怎么拿手,前两天委托你帮忙炒一盘花生豆,你都能把豆炒糊。你呀……”小姑娘的泪珠吧嗒吧嗒落到他手上,君不封立刻慌了,“丫,大哥没批评你,别哭啊。”
解萦单是抹泪,不理他。
君不封连忙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解萦默然垂泪,不像平日和他闹别扭时的飞扬跋扈,渐渐他也就猜来,这一哭,还是和她此前的经历有关。
本朝创立之初,男主中兴,之后连续三任女皇奠定了如今的盛世局面。第三任女皇大权旁落后,皇上位,压抑多时的读书人额手称庆,庆幸他们终于摆脱了牝鸡司晨的荒唐世。可这些年,朝中妖后作祟,看又要重蹈覆辙,解孟昶为表抗议,辞官不,遁走江湖。女儿读书争气,又通机关术,解孟昶虽对解萦的优秀倍欣,可欣背后,又厌憎起那牝鸡司晨的不祥征兆。
解萦的二娘在这时就得了丈夫授意,要“历练”女儿,让她有女儿家该有的样,他们先是不让她跟着先生读书,让她在柴房洗衣饭,为弟弟们添茶补衣――可除了添茶,其他事解萦都得一团糟。若是故意的也就罢了,但哭着关了几次柴房后,她还是动辄烧糊饭,错衣服,刺绣刺得稀巴烂,最后夫妻俩也就认了,这丫的天赋偏门,寻常女擅长的细活,于她是天生的缺憾。
解孟昶重新恢复了解萦读书的权力,夸她天资聪颖的同时,又说她一女孩儿样没有,简直是生错了别,还说像她这样事事懒散怠慢的女孩,以后怎么嫁得去?才华毕竟当不了饭吃,连女人应该的最基本的东西都学不会,她还有什么可以存活的资本?难要靠她生母传授的半吊机关术吗?
解萦哭了一阵,噎着问:“大哥,要是你以后娶妻,你的妻既不好饭,也不好衣,刺绣也一团稀烂……除了识字,她什么都不会,这样的女人,你还会娶吗?”
“小丫又想哪儿去了?”他蹭蹭她的鼻尖,“要真有娶妻的那天,这些世俗事,她不会就不会呗,反正我擅长。识字难就不应该骄傲吗?我可巴不得娶一个女才回家,那多兴呀,我就乐意伺候她。再者说,娶妻又不是给自己找一个家婆,两过日是取长补短……算了,你年纪小,有很多东西你还不懂。不过你放心,有大哥给你撑腰,以后不遇到什么好儿郎,只要我们丫相中了,就是他逃去天涯海角,大哥也得给他绑过来,押着他跟你成亲。”
解萦羞赧地低,心大哥想得倒远,她转而又想,还是大哥待她最好,非但不计较她的缺憾,还事事为她考虑,关心她,护她。
长大了就能碰到像大哥一样待她好的男人吗?未必。解萦年纪虽小,有些事已经早早看清,与大哥这样一个通透的妙人相遇,是她人生的侥幸。
这种时候又何必多谈其他男呢?自始至终,只有他待她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