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丁顺的男人在稍微宽敞避风些的卧房架起了柴火,又从腰间摸火折,轻一气。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与其说他是不忍见一代王朝穷途末路直至覆灭,倒不如说是不忍见天万民因连年战乱而离失所。
当年,师杭的曾祖父师维桢曾亲历崖山之战。那一战是整个南宋朝廷的绝唱,陆丞相背着少帝海,十万军民一齐赴海殉国。据说第二日,海上的浮尸一望不到尽。
不过吃的来打牙祭,能什么大乱?想归想,他近的两人却不敢违命,结果刚要踏门槛,就听见屋外有人声气:“喊个屁!你老我这不就回来了?”
那律台吉受不住刑,早将此地机密吐得一二净,只差把婺源拱手相让了。城中残破,立足不稳,论理,将军应当早防备,怎会在此刻亲自抄检师府?
提起此路总,一时间,众人都不禁想起白日里城楼上的形。
见状,他只得无奈:“你总是这样,将军若知晓,定要赏你二十军棍。”
原来爹爹是自尽而死,原来他是要以死明志。可前这群人!他们竟然将爹爹的志向说成“贪图虚名”,将爹爹的不屈说成“不知变通”,一群得势小人而已,他们又知什么?
丁顺听了,心中颇觉不妥:“齐小将军年少,手的人事也难免意气,孙镇佑跟着瞎掺和什么?搞不好又要乱。你们两个,快去,把他给喊回来!”
毕竟,他们是战胜之军。
这,众人都被逗笑了。屋肉香阵阵,意,俨然一片轻松乐的氛围。
“将军去了总府?”丁顺有些惊讶。
“法不责众,又不是老一个这样!打了这么些时日,嘴里都快淡鸟来了,吃些好的又如何?”孙镇佑一把将两个包袱甩在地上,任由其余几人哄抢而上,不屑:“就连孟将军此刻也领人去了总府,不是去搜罗好东西还能什么……”
百年来,师维桢及其孙创办书院、教习儒生、著书立说,却始终不理仕途。直到师伯彦这一代,元廷渐生动,乱世之象再。
听见这话,柜中匿着的师杭死死咬住了唇。
丁顺站起,一便望见孙镇佑肩上扛着两个大包袱,满大汗地来了。
梯都递到脚边了,师伯彦偏不肯顺势而,非要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才算罢了。
师杭拽着栓绳的手指已经淤青了,可她却丝毫受不到痛楚。
闻言,一小兵嘿嘿笑:“听说齐小将军手的人占了好些富家,鸡鸭鱼肉几大车都运不完!孙千准是去找那些兄弟‘借粮’了。”
“老孙呢,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他人影了?不会真跑去搭帐了罢?”他用火折引燃柴火后,抬问。
“丈夫贵兼济,岂独善一”。师伯彦同父兄坦言,力排众议,终于走上了为官之路。这些年来,有不少汉人仇视师伯彦,认为他向元
孙镇佑一边把肉架在火上慢烤,一边嘴:“你们啊,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保你名垂青史,现在让你自尽,你肯吗?你不肯还说什么玩意儿!”
有人先叹了气,慨:“要说这师伯彦,也算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只可惜跟错了主,不知变通。”
师维桢见此惨状,既为宋军之悲壮叹服,又为元军之残暴愤怒,自后避世不。
于是,又有人反驳:“他为元廷尽忠效力,连自己的祖宗都忘了,算什么英雄好汉?不过是个贪图虚名的迂腐书生,以为挥剑自刎便可留名青史了,可笑至极!”
平章大人一贯惜才,连元臣都肯受降,而孟将军对这位当世大儒也闻名已久,自然要给他个面。律台吉被俘后,将军连写了三封招降信送于城,许诺以礼相待、诚心相交,却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