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云原本还没那么忧心,可后来与曹将军一合计,竟猛然发觉孟开平兴许早有预谋——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才是最最要紧的。当日,他主动请命来徽州打这场极难打的仗,关了三日城门严防死守,又将总府翻了个底朝天。众人都只当他为的仅仅是官厚禄,没想到他其实另有所图。
孟开平这臭小在徽州胡作非为,仗着平章无暇收拾他,更不屑为一介女伤及义,殊不知平章心中早默默记了这一笔。年关在即,各地早早都递了述职的折。旁人都在回应天的路上了,唯独孟开平的折被留中半月不发。最后,孟开平被勒令不得回返,只教胡将军替了他前往应天。
门外守卫领命立时便奔走开了。师杭见他如此通理,暗暗松了气,可转念一想,又急切补充:“将军,还有府……”
“小女无才亦无德,相较旁人,多的只是些许胆量罢了。”
此番他简装轻骑而来,只为与孟开平一会,匆忙得很,手里拢共也就带了百余人。她张便要借走大半,此举的确胆大包天。
此言一,屋气氛霎时凝滞。
“将军,我说这些话,不为元廷,不为我爹爹,更不为我自己。我只怕徽州城的百姓在经受一番烧杀抢掠后,还要被旁人利用再遭杀戮。城既已占,总不该如扬州一般最终只余枯骨荒城,攻守易形,争来夺去,徒然而已。将军也是有家室亲眷的,我信您,必不忍心旁观。”
闺阁女本该谨小慎微,可她看上去,实在不像是整日描画绣花的女人,通的气质反倒有几分像……
花云抬手,止住了她接来的话,旋即从容:“小姑娘,你能想到的,廷徽也能。”
“来人!取我的手符,吩咐王大人快去城外大营调人来,严守城门!快去!”
话虽难听,理却是这个理。他都到一路元帅了,要什么得不到?非得要个异心的枕边人。
好大胆的话,于蝉此时已然听呆了,本顾不上阻拦她。
再没比这更羞人的蠢事了。
倒是花云反应极快,稍顷,他腾地一站了起来,捞起一旁的墨黑披风便丢给了师杭。
他从前曾听闻过师伯彦的大名,也晓得他夫人门,可他却没想到这对夫妻竟教得一位脱世家贵女模之外的女儿。
“将军谬赞了。小女是落难之人,又怎敢张狂行事?合该时时皆为忌惮才对。”
早晚要栽跟。
花云眉一皱。
“若我说,此刻要借将军手一百兵士府,将军借否?”
花云怔住了。
这段时日以来,齐文正他们都在背地里笑话,说孟开平原来好这,也不想想生的儿日后是喊他老还是喊贼。
稍顷,于娘最先阻拦:“筠娘!万万不可!”她隐约猜到了她的来意,可又不得不护她周全:“今日切莫府!”
今年应天的岁宴上,各路长官独独缺了他一个,这还是他封帅的一年。
闻言,师杭也笑了。
他是个聪明人,可他却比你自负得多。
花云一听,重新打量了她一番,兴味盎然:“哦?那在倒想见识一番,姑娘胆几何。”
说到这儿,师杭顿了顿,鼓足勇气继续:“您对平章不敢有瞒,倘若他得知今日徽州又了乱,是否会重罚孟将军,您以为如何呢?”
“你要兵士甚?”闻言,花云面也冷肃来:“师姑娘,廷徽往日便是这般骄纵你的么?你看清楚了,我可并非你府中家丁,由不得你随意差遣。”
“再者,若我没料错,年节您本该径直北上面见平章。太平府离应天极近,您却偏偏绕路向南至此……”
虑及孟开平的前程,花云正再训斥这女人一番,却听师杭又言:“我求将军,为的是城中百姓。孟将军治城无方,一味施暴弹压,喜庆祥和之时皆人心惶惶,更遑论日后长治久安?外言四起,必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孟将军一早便着了重甲府,我料想他是要在今日以杀止杀,可焉知有心之人是否会趁乱逞凶、借杀起事?”
容夫人。
师杭向来是个遇则的,她脚站的是自家府邸,面前又有于蝉,此刻竟凭空而来一气。
程之事。要女人,贪,也该分得清敌我。应天那群混小的混账事再多,论总也不如孟开平此番一鸣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