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的阳光是什么温度、空气是什么味。乃至半空中的浮尘舞动的轨迹，老师同学祝贺的声音好像很远，她跑上天台，才发现手抖得拿不住手机。

        她打电话给裴闵，想告诉他――

        “你好，是裴闵的女儿吧？你爸爸在手术……嗯对，我们是市一院，肺结节……良的可能比较大，不要哭……”

        那一天，是班主任和宁为青陪着她到了医院。不是很大的手术，微创一两个小时可以完。她到的时候裴闵已经来了，看起来好像什么事也没有。

        走到病房门，宁为青听见裴芙的咙里发一声极其悲伤的、巨大的哀鸣。那种声音……太奇怪了，它完全不像是裴芙会发来的声音。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悲伤，可是她看见病床上的父亲的那一刻，立刻爆发一种受伤的幼兽似的声音，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班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的任务完成了，回去吧。”

        宁为青朝里看了一，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外人，他甚至不能走病房里叫一声叔叔好，因为那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谁都无法足。

        裴芙的哭声太大了，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往里看一。她完全是旁若无人的悲伤，抱着裴闵嚎啕大哭。

        他看见裴闵的手轻轻环在裴芙的背上，拍了拍。

        他原来也会哭。这和宁为青对他的印象很不一样，他上次见裴闵是在夏令营结束的时候，八月骄阳似火，那时候的裴闵健康、英俊，浑上散发着被资本滋养的魅力，纨绔又英的矛盾气质在他上被合得正正好，是风华正茂的成熟男人。

        现在的他，有些虚弱地抱着女儿，被裴芙的泪得不知所措，于是也开始泪，还要笨拙地安她。这样的他看起来很脆弱也很真实。

        宁为青最终还是走了。

        “你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裴芙哭得一都在抖，要不是裴闵刚刚完手术，她怕是要又踢又锤地打他一顿。她看着裴闵穿着病号服心里就凉透了。

        无巧不成书！这该死的时间怎么就挑得这么好，前一秒她要说我保送成功，后一秒护士说你爸搁这儿手术呢。谁受得了？她要是心脏不好，现在就得搁他边上一块儿躺着了。

        裴闵让她说得心虚，“怕影响你学习……”

        “那万一是个恶的，你岂不是要瞒到死！”裴芙这话说得很重，说完以后自己反倒心痛得要命，泪大颗大颗往，“你怎么就不能告诉我？    你是不是想吓死我……”

        “不要哭了宝宝……”他给她顺背，“爸爸没事嘛，对不对？有什么好讲的，小手术……”

        “一开始检看到有阴影，还以为是肺癌……后来查来只是结节，基本不会是恶，我就没想和你说了。”

        他这会儿又开始脆弱了，好像是自己也开始后怕起来，靠着她的颈窝泪。

        “我当时在化验室外面等结果，就想……要是我真是肺癌，那我崽崽怎么办，那你就……”

        “那你就没有爸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