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铭牵着跟随担夫转过几个弯,来到一片空地,可以看见地上残留的地基,从这些地基能看原先矗立在那里的楼宇之宽广大气……现在那些地基被许许多多的小棚屋覆盖了,这是用稻草和木条拼凑来的最简陋的住所,比我们营的帐篷稍大一些,除了一个门之外徒留四,里面黑乎乎的,因为没有窗。衣不蔽的难民们在这里艰难而顽地活着,有从城门那边挑回来的,有就着阳光补衣服的,有围坐在门前闲聊的……
“有劳您了……”
我以为他会像平时一样冷淡地拒绝,没想到他珠转过来看了我一,然后又有不好意思地移开了,小声说:“等一吧……”
“大人,小,”店主走了过来,谦卑地说,“要什么?”
松铭把我和小玉从车抱了来,我们走了小肆,两条长长的扁凳,座那唯一的方桌。
“凉面有吗?”
“在城东,有一个大院。”他十指交合,放在桌面,说。虽然他语气平淡,但神中隐约透的不安瞒不过我。
小玉没听我们讲话,她手指拈成兰花,动作轻柔舒缓,拿起小杯啜饮了一,没有发半声音……平时看她大大咧咧,但是这种场合就显她刻在骨里的教养了,我有理由怀疑她跟松铭一样来自一个贵族家庭……
松铭没有理她,把交叉的双手放在嘴唇上,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睛凝视着一片虚无。我也尝了一小这种本地红茶,清冽甘甜,在暑天喝尤其。
店主披上坎肩,跨过店门,朝空地上的棚屋营地走去。
“抱歉,大人,小店没有肉,不了‘三套车’。”
“是的,”松铭略一颔首,低声说,随后看了我一,神隐约透着一种复杂绪,“那个家跟随我们多年,像亲人一样,小时候负责我们的礼仪德培养,对我们非常好……”
“大人,”那人声音沙哑地说,“城中百姓已被迁往长安,这武威城中的凄凉光景持续有数年了,除了一些民乞丐在此徘徊,便再也无人问津……鄙人在城北经有一家小肆,那里有小民们新修建的营地,如蒙不弃,愿为导往……”
“我们有腊肉,拿来让他吧?”小玉提议,“我好想尝尝你家乡的菜呀,以前我很少有机会品尝这边的。”
“嗯,真的,”我看着松铭说,“你不尝尝吗?”
那人放担,回了一礼。
“好的……”
“三套车是什么呀?”我轻声问。
城门半掩着,刚好够我们的车通行。城里是一片破败的景象,到都是坍圮的废墟和断残垣,街上鸦雀无声,草长莺飞……我们走了好久才遇到一个挑担的赤脚人。松铭了车,牵住,然后躬作揖,说:
呜啊,我只是开个玩笑,他好像当真了,这反而得我不好意思……我有脸
“我们回来了,母亲。”松铭抬凝视着城楼,轻言细语地说,声音几不可闻。
“不用,谢谢……”他低喃着说,睛盯着棚屋的方向。
“是我们这里的传统小,”松铭温和地低声说,“凉面、腊肉、上冰糖红枣茯苓茶。你记不得了?”
“知,大人,这是本地最大的宅院,住的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大人家。八年前您来,可以欣赏它的气派,而今已成了废墟,只剩一堆瓦砾和几……”
松铭求得店主的同意后,便从三车厢拎一串肉交给了他,随后回来坐。
我缓缓地摇了摇。
“在有礼了。”
“我可能要问一才知……”
“敢问足,城中百姓何在?”松铭说。
“哦……”店主皱起眉,现思考的模样,“哦,大人,我听附近的小民说,他们中间有一位老家,是家的故人……我不能确定,听途说罢了,一个家在这里还是稀罕的……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去打听一,回来再告诉您详……”
“全都被迁走了。”
“我们先吃吧!”小玉看了我一,说,随后开始察看那些调味料,挨个儿往面里加。我味清淡,便只加了白醋和芝麻油,搅拌了一,然后尝了一,面条溜溜的,跟汉中的截然不同,但我丝毫不觉得反。
“是吗……”松铭面如凝霜。
“你们家有一个老家吗?”我问。
“店家说人们都迁走了,你家人还会在这儿吗?”
松铭叫住了他。
“那请你把清汤拿来,我们自己放调料吧。”
店主走室去了,我和小玉面面相觑,她似乎跟我有同样的疑惑。
俄而,店主端着一个大盘走了来,把好的腊肉,三碗面,三盏茶和一排罐装调味料放在我们面前,说了声“请慢用”,便退了去。
“有的,面和调料都有……”
“家人去了何?”
“有‘三套车’吗?”松铭问。
“是这样啊……”
“有何吩咐,大人?”店主折返回来,说。
“松铭兄,”我问,“你家在什么地方?”
在空地边缘,原本的青石街旁,开了一家小餐馆。门面不大,室升起炊烟,从斜檐上的烟囱飘散去,带着香气,外室摆着一张木方桌。担夫在店门放担,用坎肩里的巾扫了扫桌面。
松铭依然像一尊雕塑一样坐在那里,动也不动。我知他在担心,在等待回音,不过就像昨天他敦促心不好的我吃东西一样,我觉得自己也有责任督促他。于是我用半开玩笑的吻对他说:“你怎么不吃啊,要我喂你吗?”
结果一秒她就打破了我的印象,她咂巴咂巴嘴,笑眯眯地说:“嗯,好好喝呀!”那天真开朗的模样就是一个小孩。
“可否向您打听一,”松铭说,“您知家大院吗?”
“若是这样,便不胜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