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名重天的我原来是这
衣袖在桌相联,袖上纹着鹤与花,她鬼使神差般,指尖攀过去,攥住了谢观尘的小指。
李重萤沮丧地瘪瘪嘴,她在谢家满打满算待了三个月,最讨厌谢观尘的君端方,讨厌他的奉令训诲,讨厌他每次瞥过来时淡然的形迹。
她还自个到了阴曹地府,不然怎么会看见年纪轻轻的谢观尘长华发?仙姿玉质的谢太傅将玉碗端过来,匙羹撞在碗,声响清脆如玉碎。
她仰起,正忿忿地盯着两只鸟儿瞅。
他素日好温柔,温柔得有些不近人。
据说,是追猎小鹿时失慎踩了兔罝,最终坠山而死。
找不了小雀的麻烦,李重萤便存心要找人气。她回过脸来,原先还摆一副臭脸,见来者是他,立时换了个模样,就这样赤脚凳板,笑盈盈地提着裙向他跑来了。
后来她晓得了,她这是来到了新帝的元朔十年。而她本该在的,是先帝的玉衡二十三年。
半个月前,她和谢家女郎同游踏,不慎在山台踩空落了,等李重萤将将醒过神来,猛然间起,险些与看顾她的谢观尘撞了。
谢太傅回来时,门已经钥了。
他微微一顿,呼停了一息,偏过半张羊脂玉般韶秀的脸,向她平静地望来。
谢观尘极稳当地抱住她,女郎鬓发如绸,蓬松松地垂在削薄的肩上,好似披着一梳降香般的烟云。
庭院里着噼里啪啦的落珠,宴上大醉酩酊,所有人都醉了,可饮了酒的谢观尘还是那般坐着。
李重萤掐住他瘦尖的颌,先是在左右颧骨上吧唧亲了两亲,又追着他嘴唇要啄,好个氓架势!
觑她,带好笑的意思,“……重萤呀,你可要千万要仔细相看了。”
李重萤嬉笑着说。
重萤心里那之心悄悄作祟,勾得她心里直。她李重萤断没有委屈自己的理,于是在某个昏暗湿的暴雨时节,她摘了这朵秀丽的花。
可他实在漂亮,漂亮得多么让人喜。
纵是读不什么旁的意思来,李重萤依旧是鬼迷心窍——难自禁,实在怨不得我呀。
想到这儿,她不禁又自得于自己的看人的光。这朵明月光,早被打上了李三娘的钤印。
她咬牙切齿,气得一跺脚,“……你故意的!”
“小心掉去了。”他微微一哂,“看看你的裙……”
在那些个筵席里,李重萤时时隔着珠帘,窥望静坐的谢观尘,像是在看一尊因寂寞而蒙尘的佛像。
他十九岁,在山台教她读书习字,被她用尽花言巧语戏;如今他三十五岁,贵为权倾朝野的天之师,在重筑的山台里,还是被她这样戏耍。
他们没说什么耳鬓厮磨的话,就是谢观尘想讲,也是讲不来的。
浅的瞳仁冷幽幽地盯着她看,不怒不喜。
李三娘过了今年的也才十五,量小,撞谢观尘怀里时,几乎没有什么应有的重量。
嘴上骂着,心里却又模糊地兴起来。
雾里看花人更,她这样看着,他们之间反倒失去一些礼法的距离。他们的关系好像拉近了,又好像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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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没什么活人气,婢家仆拢共也才十来个。
谢观尘拧起眉尖,侧过脸,被她掰回去,挑剔他这张尘的好容貌,“谢哥哥,你躲什么呀?”
一双栗褐纹的雀儿栖在抄手游廊的檐叽喳闹着,李重萤抵着裙跪在凳板楣上,间檐枋装了透雕的花牙,雕着葫芦和葵花。
盖因元朔的李重萤死了,她才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