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老实说,在这对视的空隙,在这瞬间,他是真的希望赵泠能辨他俩。
还有人能记得祝乐恪吗?
祝乐恪用汤勺捞来,顺从咬嘴里,赵泠切的目光盯住他,他轻轻,然后就一字不说。
喊这个称呼时咙突兀涩,他轻咳一声才继续,“我有事想跟你讲。”
祝乐恪搅着汤底,一气儿说完,“主要家里就我一个人,乐恪不回来的话,我呆在燕绥也更好照顾你们。”
听到自己的名字,祝乐恪的目光顿在母亲脸上,睫细微颤动,听她叹气,“我们也努力了不是,去年包车上省城找他,就想着要接他回家,可是就连警察也说,人家是自己不想回来,人家不想认你们,那我还有什么办法。”
“我好想你啊。”
他像从前每一个放学归家的晚上一样,将书包松在脚边,坐去餐桌,就能对上赵泠和蔼笑着的脸。
可是三秒后,赵泠却轻轻笑了,手心包容地拍着他的肩,“志愿的事我们先不嘛,反正也是估分填报,我们先好好准备考试,得考再考,先不说去哪儿,我们先好好地冲一把。”
那他就可以怔忡又庆幸地说对啊,我不是。
我是祝乐恪。
小时候他比祝漾意更能畅快叫“妈妈”,这和心里的认同没什么关系,只是他装,知扮什么样的态更能迎合长辈,也知走哪种捷径更能赢得别人的喜。
祝乐恪其实扮得拙劣,但再拙劣似乎也能瞒过好一批人,他是真的希望在某一个档,有人能真切地发问,“你怎么这么奇怪,你不是祝漾意吧?”
祝乐恪张了张唇,正想说什么,母亲已经在围裙上着手,匆匆走厨房。
“今天老师问我们初步志愿,我给她讲的是……我想考燕绥大学医学院,我想这样分数上更加保险,也离你们近,到时候想回家也方便。”
大概祝漾意也没有和她闲聊的习惯,看人嘴后,赵泠就转忙起手里的针线活儿,乐恪被这种异常温馨的氛围浸泡,心底已经由涩然转变为无所适从。
饭厅的灯依旧晦暗,柜上依旧摆放着哥俩的照片,从双人变单人,最后一张停在三光院大门,日期显示是去年生日,鼻青脸的祝漾意站在夫妇俩中间,大家都没有笑颜。
赵泠给他推开屋门,澄黄光线倾泻而,晃亮他的眉目。
赵泠苦笑两,“你说这还有可能回来吗?回来住这破房啊。”
“怎么了?”赵泠的视线始终放在鞋垫上。
柔弱的,唯夫命是从没什么主见的,和千千万万个普通家庭里的普通妇女一样,心底善良,但脱离不了那小市侩小计较,一颗心从来无法公正,丈夫胜过养,在养之间,又偏心更鲜亮的那一株。
饭厅只能听到碗勺碰撞的声响,他安静地把一碗鸡汤喝完,终于开始正题。
目光不能停留,哪怕他很想停来观察四周,似乎搭电视机的那块花布换了,又似乎沙发上的靠垫变了颜,但总布局和记忆中的没什么两样。
祝乐恪的手指在膝合拢。
她说到这里就沉了气,绣花针在轻刮,双混浊去,“孩长大了也看不起我们了,以后碰到了能叫我一声阿姨
“有段时间你爸在街无意中看到他,说他上了什么一百多万的豪车,就跟着一漂亮女人,哎哟那排场大的,什么概念啊,就我们厂领导都开不起这么豪的车。”
他承认自己是撷取偏的卑劣者,所以儿时刻意的讨巧与卖乖,都是和祝漾意争的伪装。
了和“回家”关联的某种归属,刻骨铭心,又近乡怯。
赵泠停了手,抬眸仔细地看他的脸。
“而且……乐恪。”
睽违五年,那里已经人去屋空,灰茫茫散了个净。
结动,祝乐恪心中一片滞涩。
“儿回来啦?我就说听到了你的脚步声,站外面嘛?”
赵泠把鸡汤端上桌,促他喝,“这里面我加了海参,是活的新鲜的,不是那种货,好大一颗呢,你吃吃看。”
他顺着自家大门,望向紧挨着的隔,好像里面会随时跑一个束着双蝎辫的小姑娘,蹦着过来抱住他的腰,满脸天真地说一句,“你终于回来啦,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