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再见到桑奚，是在一间网咖。等待主机启动时，我朝隔bi一瞥，屏幕里激烈jin行着某项竞技游戏，cao2控键盘的那人yan熟。我念chu他名字，桑奚。他dai着耳机，毫无知觉。我不再喊他，扭tou去查阅课业所需的资料。我cha上优盘xia载文件，正巧桑奚一局结束，他ca了个响指，摘xia耳机，看架势是赢了。理所当然地，桑奚注意到我，瞧了yan我的屏幕，呵笑一声，巧啊。我说，学校机房的网太慢。桑奚diantou，说，还得xia载半天，要不要坐我这来一局？我婉拒他的好意，说，我不打游戏。桑奚啧dao，这dian倒和你哥一样，不好玩。他拿起电脑前那罐啤酒往嘴里倒，却没倒chu几滴来。我问他，那什么地方不一样？桑奚说，多着呢，等会，你喝酒吗？

        城市广场之中熙来攘往，人丛嘈杂，个ti的声息便得以隐蔽于喧嚣，gan到某种庇护。我坐在花坛边的石阶上，桑奚携两听啤酒从便利商超走过来，朝我怀里扔了一罐。拉环脆响，浮沫渗chu，桑奚在我一侧落座，接续先前的话题。桑奚说，你比陈年棱角鲜明得多，有脾气，有好恶，不像他。我努起嘴，说，我哥怎么？我哥也不是多么圆hua的人，他也有自己的jian持。桑奚摇摇tou，说，我可不是说他圆hua，陈年这家伙，怎么说呢，太温和，太规矩，太无趣。我不由失笑dao，他就是脾气好，从小就招大人小孩喜huan，礼貌和顺，尊老ai幼，拾金不昧，品学兼优，助人为乐――桑奚忙抬起手制止我，打住打住，他到底是不是你亲哥？我扬眉反问，怎么不是？桑奚质疑dao，亲兄妹不都是相看两厌么？哪有你这样，把你哥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多完mei似的。我啜着酒琢磨了会，说，也是，你说怎么有人能好成这样，怎么这人还偏偏就是我哥？桑奚一拍大tui，说，不对劲是不是？他看起来总是太理xing，太无懈可击了，这种人我tou一回遇到，刚认识的时候，就想这小zi可真装啊。我当即瞪他，你才装呢。桑奚却笑dao，别急着生气，我还没说完呢。他灌了kou酒runhou，看向我时，那薄薄一层单yanpi尖利如刃，因而唇边弧度都显chujin攻的意味。

        桑奚说：新兵考he，我哪项科目成绩都不输他，结果荣誉给了他。连长说，因为陈年的xingzi更沉稳。我就觉得好笑，正是张扬的年纪，他能稳到哪儿去？后来我约陈年私xia格斗，考he时候没分到一组，想跟他较个gaoxia。

        我笑dao：他不会答应你，我几乎没见过胜负yu这种东西chu现在他shen上。

        桑奚眉mao一耷，说：可他越是与世无争，我就越想跟他动手。不过他也真够沉得住气的，我怎么激他也不恼，只平平淡淡告诉我，他不喜huan打架，冷静得跟个机qi人似的，你说是不是没劲？

        我有些了然：怪不得你们之间气氛微妙，所以你没事就在他跟前找茬，还是没能得逞？

        桑奚声音忽然低了一dian：倒是……得逞了。

        我问他：什么意思？

        桑奚说：其实也是无心之失。有些训练项目容易磕碰，他就会把手表摘xia来，我那天随手拿起来看了一yan，没想到他还有dian紧张，让我还给他，我就叫他先跟我打一场，他说没心qing，结果他跟我夺那块表的时候，跌地上摔坏了。他脸se不好看，我就说这破表值几个钱，赔你块更好的就是。话一落地就有了意思，他向我chu手了。最后我俩不光挂了彩，还关了禁闭。

        我不禁挑眉：他真跟你动手了？

        桑奚diantou：打得倒是痛快，只是我还觉得新鲜，之前也不是没这么逗过他，想不到最后一块手表成全了我。事后我买了块新表赔他，比他自己那块贵多了，他还死活不要。到后来我才知dao，那块表是他妹妹买给他的，原来机qi人也不是没有弱dian。

        我不悦dao：你认为我是他的弱dian？

        桑奚笑dao：不喜huan弱dian这个词吗？机qi人总是an照一套自洽的程序在运行，再怎么完mei也会让人觉得枯燥，可当它chu现失误，偶然脱离程序的时刻，就会变得格外有趣。从那之后，我对陈年的弱dian一直很gan兴趣。

        我盯着桑奚瞧了片刻，说：我可不是他的弱dian，多么不恰当的比喻啊。他不是机qi人，除了理xing当然也有ganxing，就像一条长长的河dao，有急有缓。

        桑奚说：所以你是他的湍l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