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信附上照片一张,还能认得来是我么?
醉,其实我隐隐有些担忧,你是没有宽容你自己。有一晚,我又梦见那日形,梦见你说我会恨你,我惊醒过来,还要诧异你当时说那样的话。再度回想,我后知后觉,才意识到那时被我所忽略的,你的痛苦。你说你毁了我,不相信我毫无怨怼,不相信我的离开没有对你的介意,那时我怎么没有意识到,可能你比我还难以放那场命运造化,还在苛责自己。大家都没有怪你,却忘了你自己有没有放过自己。我不恨你,你倒要替我恨你自己么?陈醉,我最担心这一,担心你不肯释怀,使你的心受着煎熬。天意人,并非你的过失,不要觉得歉疚。我知,因为你在意我,也在意我的向往。可是未来如此长远,还有无限可能。既然你在意我,就不该忘了,我最在意者是谁。
翻到信纸背面,果然粘着一张照片。好多变化。他剃了发,制服利落,脸上涂层迷彩油,可还是能见黑了。嘴里咬着叶枝,笑得不羁,颗虎牙,可眉韧凌厉,今非昔比。大不一样。白净斯文的我哥,换成山林之中砺野的意气少年,陌生得教人心失防。我着照片,忽然到某种欣,因陈年上不曾见过的另一面,也许这是他所想要的。当他距我万里之遥,我竟得见一个更完整的他,一幅更接近于陈年,而非单单是我哥的形容。
是夜,落了一场不小的雨。父母似乎以为有雷雨声掩护,就不必刻意压低嗓门。未料我神经已常常绷着,听觉也因此时刻机警,丛杂梦境让争执声刺破,裂成更纷乱的现实。我两手伸到枕,往耳边一卷,然而是徒劳。陈年,这家原来是一只鱼缸,我是困在缸底的鱼,听着他们沸般嘶鸣,再睁睁瞧着的灌缸里,睁睁瞧着这世界的危险,无孔不。我真想逃向你。
后桌怔住,未完的话定在嗓,钝钝将照片递还我,她转迈教室,且咕哝着,怎么突然这样凶?
陈年,你离开越久,我越发现,自己远比想象得更需要你。没有你,简直孤独得可怕。
我起亮灯,又翻那封信。只要看时,就可以当作你在同我讲话。甚至能够想象,这片纸上的字句,你会用怎样的声息吐。信纸和照片被我贴在,我蜷被,好像你就在这里,还像过去那样,用你的为我筑起了安全港。于是世界再没什么无孔不的险恶。
有人经过我,冷不丁从我手中走照片,谑,让我逮着了,看得那么神,准有猫腻,照片里是谁?
醉……我实在惦念你。一定照顾好自己。
陈醉,很远的北境,我先替你瞧了,以后,我还能带你去更远的地方。
等我回去,别再同我怄气了……
知名不
拿给我。我光一凛,向她摊开手掌,声音沉到谷底。
我皱起眉,才发现是后桌同我嬉闹。她瞧了片刻,呀一声,这是你哥?险些认不了,果然像我说的,军装多神呐,就是和从前风味不同,过去嘛,要斯文些,诶陈醉,记得我吗?她也当兵去了,你看到时候要不考虑一,搭个桥牵个线,让他俩――
。不让我知你过得好与不好,不让我知你有没有受了委屈,不让这两年的空白以任何形式填补,我想,你真的对我生了芥了。夜里我辗转反侧,于是手电筒照着,窝在被笼里给你写信。既然你不肯听不肯说,那么看一看,总可以罢?写信不比电话,好像能想得更深些,讲一些更紧要的东西。而且,信你可以想看就看,只要看时,便可以当作我在同你讲话。
在家时,有一件我没向你提起过。搬至新家又逢三,我总疲惫,压力难诉,焦虑紧张令我神经衰弱,夜里实则常常不能眠,致使次日状态就更不济。可偏偏你陪我的那些夜晚,我轻易就得了好梦,一觉踏实到天亮。原来你是我魂灵的安定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