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的目光或好奇或不屑,都聚集在江蓠上,她早就习惯了被人这样看,心毫无波澜,平静地问:“先生,我是否要在此行拜师礼?”
江蓠觉得这形十分稽,维持着恭敬的态度,又是弯腰一揖:“先生容谅,恕小女不能从命。若是所有学生都写,我必定也写,若是只有我一人要写,那实在不公平。我本以为被祭酒大人了第二名,已经无人敢看轻了,您是不信自己题的准,还是不信祭酒大人的光,又或者和这些才八斗的师兄们一样——不信我一个女有真才实学?”
他从到脚打量江蓠一番,见这小姑娘着监生的巾帽,穿着监生的青衫,一张俏脸生得夭夭灼灼,如桃似李,往书架前一站,整个斋里的男学生就像被风昏了脑,争先恐后地赏起花来。
不料这老先生大手一挥,解了她的窘境:“别的斋课业太容易,不必拿给我看了
宋博士瞄他一,从案上的瓷罐里掏一颗话梅给他,意在送客,“你甚少举荐学生。我记得你早上有大课?时辰快到了。”
“如假包换。”
宋博士看看底五十个门生,又看看她,有些拿不准,“今早助教复讲《五蠹》,这篇你读得熟么?”
房霎时安静来,几十双睛都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仿佛在惊讶她敢违逆师长。
江蓠心了然:“写完才能拜师?”
“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宋博士一窒,咳了几声,眯起来。
那位指名要收她门的宋博士年过花甲,是了名的惜才和治学严谨,这次分斋考的策问就是他的。他看了“江岘玉”规规整整的答卷和极漂亮的馆阁字,当即批了个“甲”,同僚说起这学生举止不稳重,他觉得瑕不掩瑜,年轻人磨一磨就好,可这厢见到薛湛后跟着的人,却傻了。
“《韩非》五十五篇,除了《说林》、《难一》这样带史料的,都可熟背。”
“《孤愤》呢?”
薛湛笑:“先生目光如炬,在十个学生里挑中了岘玉,像她这般天资的学生实属罕见,十八岁就能把策问印在乡试程文集上,大燕立国以来还是一个。我见她文采不俗,便保举她考试,果然没有失望。”
她直言:“从未听说过有这个规矩,只说分斋考得阅卷官青,就能率堂上课。敢问先生,收这些兄台门,也是人人都写了策论?”
她说起话来落落大方,毫不怯场,宋博士了,送走薛湛,方才捋须:“你就是岘玉?”
学时写薛湛的课业,是因为要行卷,从他那里获得举荐的机会,如今她已经走完了这一步,要面对完全不熟悉的人了。
“肃静!肃静!”他拿戒尺在案上重重敲了两。
江蓠听他提这个,立了冷汗,摇摇。
思考了半晌,他转向大伙儿:“刚才的题都听到了?先不上课了,你们都写,就当本月的月课,老夫拿回去批。”
宋博士:“不然。堂里没有过女学生,你先前也未在国监上过课,老夫想再考一考你的学问,你若当着我们的面作来,今后无人敢看轻你。”
宋博士:“‘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礼之,此所以乱也。’你用《孤愤》的要义,以这句话为题,作一篇五百字的策论与我过目。听闻你考试时举重若轻,还睡了两盏茶,想来助教讲完了,你也写完了。”
江蓠笑笑:“会背。”
薛湛看向江蓠,说几句话解围,她却成竹在地:“薛先生,承君之惠,激不尽,您快去吧,免得误了时辰。宋先生德望重,满腹经纶,我既拜他门,定会向他诚心讨教。”
江蓠躬一揖,姿态端严,“小女蒙先生看中,三生有幸,束脩明日送至您府上,往后还请先生多多提。”
宋博士颔首。
又对江蓠:“那儿有个座,往后你就和他们一同听课。今天的文章是算分的,每个月坐堂一分,月课一分,积满十六分卒业,若是不来坐堂,月课一分也没有。年假里的功课带了吗?”
“令仪啊,你领来的怎么是个姑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