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之妻,你要是你我也不敢跑到祖宗陵前去磕拜祭,你萧家几十代的江山,亡在了老手里,女儿又腆着脸上赶着了反贼之妻,我要是你早该在汴梁城破的那一夜,便自行追随你那亡国之君的父皇一起死了!”他咬牙切齿地说着,语态渐趋癫狂。
乃是泰安三年西鞑于淮南边境青龙泉叛乱,玄甲军副将霍韶奉召带军平叛,最终却被皇帝以谋反之故连带其六万大军尽数坑杀一事。
“是。”
她尖锐的五指钳住他后脑的墨发,死死扼住,司徒筥只觉得整块都要被她扯来了,疼得发麻,一时竟连片语都吐不来。
微光摇曳,萧存机五官越发显得致,她的神看上去有些权满足后的饕足慵懒之态,波潋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侍奉二帝、倾国倾城的祸国之妃,如今的帝后端庄典雅、威势如山,竟让人一时不敢视。
冷声吩咐:“全都退!”
他恶劣地勾起笑容,把最毒的刀扎向他的妻、他的仇敌:“如今大仇得报,你去到梁文帝陵前上过几香啊?啊,不对,你还不敢去上香吧,如今你尚未从朕手里拿到禅位诏书,仍然是我司徒家的人。”
旬空鹰目凌厉,正待阻拦,哪知萧存机却仿佛预料了他接来的话,冷:“再敢废话,便自去领八十廷杖!”
那还不废了?
“你现在很得意吧,怀阴公主,如今整个赵国都已经成了你的中之、瓮中之鳖,你每天阖上梦都要笑醒吧!”
他说到“郎”二字时,眶突然充血,赤红
他浑僵震惊地望着她,良久之后,豁然开朗般:“霍韶,又是霍韶!原来你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什么灭族之恨、什么亡国之仇,都不过借而已,你一直心里都在记挂着这个男人!”
“那泰山祭典?”
“我要的东西你很清楚!从现在起,你晚一个时辰我便杀他们一人,你要是把我惹急了,当年的青龙泉之变我不介意再重演一次!”
旬空忿忿不平地瞪了一小人得志的司徒筥,跟随着一太监婢躬退了去。
“——你想什么!”他猩红的中终于闪了泪光:“你这个毒妇!”
然而萧存机却只是神微动,怜悯:“只可惜如今的丧家之犬是你司徒氏,而非我萧氏。”
此刻怎能放任主上和这个败军之帝独?
她怎么会,她怎么敢!
“延后!”
“你一直都在怨恨朕杀了他,杀了你的郎?!!”
这般狼狈的模样,他倒也不以为耻,只是明黄的龙袍在方才拉扯之早已敞开,雪白的肩与膛,曾经的一国之君便这般放浪形骸地半倒在地上,仰视着在上的女。
她蹲来,目光与他平视,淡漠自若,倏地拉过他的衣襟:“陛,你说要助臣妾,最好是说的实话,您应该了解臣妾并非一个有耐心的人,司徒氏还在前朝留了十几个脑朽木、不懂变通的遗老,哦,对了,您的老师司徒增便是其中之一吧!”
青龙泉之变,又称坑卒之变。
她居然想用坑杀这一招来对待他的族人?!
人一走,萧存机便也懒得再陪他演戏,猛地推开了他,司徒筥这些年沉迷享乐,一武艺早已荒废,力气大不如前,被挣开的瞬间竟难以维持现状,跌倒在了冰冷的汉白玉地板上。
司徒筥低低笑了声,他与此女夫妻多年,如今皇权溃散,但一想到她到死都还是只能是自己的妻,心底就涌一种难言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