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即将迎来一位继母。
直到多年后,他突然说他要再婚了。
对方本没把她的话听去,无论是解释还是歉,他只是批改着手里的作业,连都没有抬一。
然而那人却朝这边走来。
当然,也有无数条理由可以责怪自己:成绩不好,又没跟老师混过关系,整个人还灰土脸的不讨喜,跟了名的天之骄蒋澄星两相对比,选择相信谁自然一清二楚。
成欣恍恍惚惚地跨办公室门。
父亲办婚宴的时候,成欣已经回学校上课了。她当天晚上回宿舍才看到家族群里一长串的新消息,不成想就在她翻看白天现场视频的时候,不幸被来查房的宿记了过。
成欣看着父亲神抖擞的背影。他好像终于走来了,这是好事,现在除了她这个女儿,他跟过去那次失败的婚姻再也没有一联系。
不知她在那儿待了多久,又听见了多少,成欣只想快步离开。
她们还是没有搭话,像往常一样,只有恒久的沉默横亘在她们之间。
世界连冷漠不公都如此合合理。富裕者永远多多益善,贫穷者活该一贫如洗。总有些人的人生如同神仙招,仅仅只是震余波,都足以使旁人遭受毁灭打击。
她隔天一早起来就向舍友们了歉,并打算去向她们的班主任说明清楚。可是等她真站到2班班主任面前,才发现自己准备的说辞都于事无补。
她知这样不对,但这受如此清晰。
也许成欣该说句谢谢的,但是她没有。
现实的收场正如后来那本日记的场。从一纸离婚开始,她和这个家都在彼此相忘。
父亲像一受了伤的愤怒狮,需要被人小心呵护。关照他是她从小就在学着的事,现在不过是又多了一个注意事项。她再也没有在他面前提过“妈妈”。
但是她没有来见她。
只要换个人,就算只是相同的事,也能轻而易举地让她摆脱困境。
她终于挪脚打算离开,却不料在转的一瞬跌了更大的窘境。余光中她瞟见了一个人,正站在另一张办公桌前帮老师整理着什么,在她望过去的时候,对方也恰巧抬。
父亲还在亲自监督新婚房的装修事宜,他带着成欣也去实地转了一圈。房就两间卧室,他指着其中一间小的说已经给你打好了床,以后随时回来睡。
“蒋澄星?有什么事吗?”
他话毕后接着批起作业。清早的办公室人还不多,他们的话一截止,整个室顿时寂静来。成欣觉自己好像一棵即将枯死的白杨,扎在寸草不生的旱地里,稍微来一风都足以使躯寸寸折断。
她不是她的母亲,也没打算她的母亲,从第一起她们就心照不宣,如释重负。
心像一块已经饱了的海绵,每一个孔都被某种更烈的绪封堵,再也盛不多余的激。
哪怕无理取闹,哪怕令人不齿,她也轻声呢喃了来:蒋澄星,你真的好讨厌。
成欣所在的寝室是个小混寝,除了她其余人都是隔2班的,她们班主任有条规矩,一人被记过,全寝室都要上交手机。成欣本来就不跟她们一起上课,平时也不太相熟,这会儿要是因为自己而让全寝室遭了殃,那可真是莫大的罪过。
那个女人是回来过的。
蒋澄星的影已经走远,连带着那条尾辫也一同初升朝阳的金晕中。
“你还站在这里什么?我不是说了吗,不你是不是我们班的,不你昨天玩了多久,只要我们班扣分了,那就得我的规矩走。午把你们全宿舍的手机都交过来。”
她想起之前收拾东西的时候,在他衣柜隔层的小屉里见过一本红的离婚证。她看到登记日期是她六岁那年。
“既然蒋澄星说你肯定不是故意的,那我就信你一回。这次就算了,不要再让我逮到你。”
假期里,成欣回家见了新家庭成员一面。这位陶姓中年女温温和和地向她打招呼,她张半天,只叫一声“阿姨”。
她此前以为自己无法自救,是因为还不够努力,还不够勇敢,但今早蒋澄星告诉了她正确答案,只是人不对而已。
“那个……老师……”成欣还想再最后的努力。
我都还不认识你呢。
成欣听到她几乎是将刚才自己说的原话又重复了一遍。
教师耐着听完,又皱起眉思考了一会儿,最终把脑袋转向还杵在一旁的成欣:“不为例。”
可是,成欣想,我该怎么忘记你呢?
无论是蒋澄星谦和的微笑,还是老师当即放的红笔,在这个清晨,所有自然的、和谐的一切,都令她到无比厌腻。
成欣已然无法忽略一直嗡响在心底的声音。
成欣瞅着她来到旁,笑着向隔班主任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