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旋的万追逐片云踏他千沟万壑的臆，一种妄想忽而从边峦心底升起：他可以挽回她。她们可以回去，回到她十七岁的第三个月，回到她肆意妄为、野翻山的那一段光阴里，并且往后的每一天都过那样的日。湖园中这已灰之木几乎要生长蓬的枝叶。

        唯独这一次，北堂岑不能像真正受伤时那样痛呼声。相视的几秒长逾百年，她平静得奇。

        边峦在她前蹲，扶住了她的肩。手掌从脸上挪开，北堂岑吐一长气。她的掌缘有一陈旧的伤，如同玉沁，从大鱼际勾勒至神门。“他如今长得像我。”北堂岑到骨之温和弥散开的疼痛如同波，顿了顿，她“也像我的母亲。”

        他生的时候那么小，那么，颅脑的骨骼尚未完全闭合，颈椎甚至无法撑起脑袋，直到一岁多才逐渐母亲的肌容。虎虎脑的小崽，自己踩着板凳用小勺吃饭，跟他娘小时候一样。彼时听闻长仆说他将死，边峦也几乎要死过去，与他娘生离尚不舍得相送，更何况是与至亲骨肉死别。然而这多年以来，边峦无有一天不在为自己的怯弱而后悔。

        这一次北堂岑没有推开他。

        “他是我的儿。”北堂岑抚住了自己的襟，轻快地叹息“西北夷人叫我安巴灵武，意为母熊之女，太上皇则称我北堂虎。他是我的儿，他怎么可能长得像一只小猫咪？”

        那是她的儿。

        她以后都不会推开他了。

        心中的悸动毫无征兆地变成灼的吐息，边峦的手指在她颈项间摸索着，顺着弯刀留的刻痕往上。他托住了北堂岑的后脑，然后吻上了她的唇。边峦无可挽回地沉湎去，突然到自己的腰被攥住，酸痛如同她们故去的每一场恬不知耻的事。北堂岑是失去母亲的母亲，是遗落孩的孩。她的苦痛与怨恨确凿无疑，以最大的渴怀印刺在他的上：她杀过太多人，需要恰当的发。

        “说了。”北堂岑扶起浑沌如同宿醉的脑袋，但凡一回味便想笑，“我问他多大岁数，他说他二十了。我又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幼时叫狸，后来长得量太大，就改成了斑儿。”说着，北堂岑笑起来，那是种意得志满的笑，边峦曾在她母亲的脸上看过。

        第一看见他，北堂岑就凭借着猝然发作的痹痛将他认来了。那是她的血肉，她的心肝，十几年前闻听噩耗时她也如今日一般，到脏腑疼痛难忍，几呕血。若非是与他重逢，北堂岑绝难相信自己竟然从未忘记他的五官：骨发育齐整，鼻梁和眉骨起来了，眉心间多病的青筋早已隐去，人中、耳垂和她的没有哪怕分毫差异，眉和唇则像极了边峦。

        “你和他说话了吗？”边峦扶住了北堂岑的双膝，以近乎殷切的姿态询问。将近二十年的别离，他的思念如同伤一般难以愈合。得知小鹄被偷走时，北堂岑的心也一并被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