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家学影响,或是生使然,他印象中的父亲一直是不苟言笑的,为人严肃刻板,脸上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表。这样的父亲,尽难以理解独生的选择,却仍在长期的冷战后选择了包容,甚至开始接和演艺相关的工作……周念知自己应该学会知足。
“他找了几个……怎么说,枪手?是成年的术生,他的要求画好了画,然后以我的名义发表。”裴洵像是在笑,又似乎没有,“他给那本刊投了不少钱,让编辑没有追究为什么突然之间我的画技有了这么大的步……一期,那些别人的画就以我的名义登了来,他也开始向外宣传,说我是天才什么的。”
“没有。”周念摇了摇,“此后四年,他都没有再联系过我。”
而周念一直是位好听众。他握着裴洵的手,安静地等着他的话。
――直到毕业前,他的第一电影作品上映,获得了影评人的广泛认可,父亲才终于松了,答应和他见面。此后接连拍摄的几影片,都是碑不错的上乘之作,凭此,他在多年后终于得以再度回到家中,和父母一同过了年。
而这个平日里看起来一直很“乖”的人,也曾为理想这样离经叛的事。
“我拿去给裴鸿看,”他说,“他说――‘这是个好主意’。”
“很小的时候,”裴洵想了想,说,“大约十一二岁……那时,第一次有刊登了我的画。”
父母的庇护,此后又未遇上过怎样不可战胜的挫折,才能养成如今这样纯粹珍贵的心。
“裴鸿,”他说,又解释,“――我的父亲。他一直也不让我学术。”
“那……这之后,他就同意了?”裴洵看着他,问。
他提到了他曾祖父的名字。即使裴洵对学术界并不了解,也听说过这位在上世纪初卓有声誉的史学家。
裴洵沉默着。他向后靠在椅背上,看着上方小小的灯盏。那一瞬,他的神很复杂,像是有所动,又像在久远时光中打捞着什么往事。那想必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倔与懊悔交织着在他底浮现,最终归为释然。
“那他想让你什么?”裴洵问。
对于裴鸿来说,“绘画”是贵公的风雅消遣,是引人
“和他一样。”周念笑了笑,“从我的曾祖父开始,到我的爷爷和父亲,他们都在同一所大学里学者。”
他很兴,也很激动,站到裴鸿面前时,才想起不能在父亲面前这么失态,声音慢慢小去。对了,那时他还叫裴鸿“爸爸”。
他微微张大了,注视着面前人俊秀沉静的面容,难以想象当年那个不不顾的周念该是何种模样。周念被他看得脸红,找补似地解释了一句:“我们家……比较特别。如果不是这样,我父亲可能永远都不会放手让我去演员。”
“这是个好主意。”记忆中的裴鸿这样说。和当时他最坏的打算不同,父亲并没有表现怎样的冷漠或不屑一顾,裴鸿扫了一他的画,挑了挑眉,像是在思考什么。
那时他不知这是什么意思。但后来他知了。
十余年过去,他仍清晰地记得当初的场景。仿佛闭上,还能看见彼时的那个小男孩抱着一本画刊,一路小跑着冲到裴鸿面前,急切地将画翻来:“爸爸!……你看,这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