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那是一民国背景的片,周念在其中演一个角,戏份不多,却极彩。他材瘦,穿着一属于那个年代的天青长衫,静静立在画幅中时,仿佛一棵秀的梧桐树。他的角是位有双重份的教书先生,白日是温文尔雅的如玉君,夜里则乔装打扮,奔波在一条条街巷中,叩响机关大门传递报。周念上有种沉静的气度,是长年于浸透在诗书中的人所独有的,在当同年龄的小生中格格不。这份气度却与片中清厉冰雪的先生严丝合地契合着,当他撑着纸伞走镜时,就像老胶片中的人渐渐被充盈了彩,一步一鲜活。
裴洵是周念的路人粉。
周念最近不太顺。
没多少人知,这位看似不学无术的纨绔竟然喜看文艺片。说去,只怕半个世界的人都以为他是在故作清……但他确实对时行的商业片没多大兴趣,反而对小制作的独立电影有独钟。
他踱回办公室,难得地用座机拨了个电话:“李叔么?请您帮个忙……”
一念及此,她在办公桌勾起双,换了个坐姿。裙摆因动作拢起弧度,大片柔腻肌肤。
“我喜他的。”正当她暗自思量时,裴洵却忽然说话了。
如果说女人像猫,他就是猫薄荷。
裴洵不再多说。他只笑着脱外衣,披在她膝:“空调温度低了,小心着凉。”
但谁会在意这些呢。那些新闻里,从不缺乏“掷千金搏佳人一笑”之类的语句。
他一直记得那双睛。
裴洵印象最深的是他的最后一个镜。在那个革命失败的严冬里,周念的形比场时清癯不少,在厚重的围巾棉袍里仍显得空。这种空不只是来自外形的形销骨立,更是于心的空寂苍凉――血和激都从心腔里漏走,他走在初冻的长河边,仿佛与天地一般苦寒彻骨。
他拥有一切引追求者的特质:年轻,俊,有礼。即使不提他背后的集团,这些条件已足够让单女前仆后继。哪怕明知裴公继承了家传的风,每周都能着那张不输明星的俊脸,将真明星的新闻压在他的条――多半是换了女伴,换了男伴,与他们席了什么活动……次次都足以勾起一轮全民猜测,这次的小人能留在他侧多久?又能得到什么好?
她立即坐正了,全神贯注地等着他的一句话。另一位女秘书亦惊讶地一睁,靠近了些:“喜谁?”
那张清秀的脸掩在灰蓝的棉布围巾中,不停地咳嗽。他满面都是死气,却绝无一丝颓唐,最后抬起时,双仍是亮的惊人――清光在那对黑睛里灼灼跃,仿佛永不熄灭的火炬。镜拉远,随影远匿在雪中,字幕缓缓浮现:血沃国土,一洗苍生辜。
“……啊?”
多绰号,其中之一如今正隐隐显现着它的贴切:“猫薄荷”。
光怪陆离的喧嚣太多,他潜在自己的花花世界中,难得探来,才恍然发现近来许久没在片里见过周念……原来是去演这样的电视剧了。从前的潜力演员如今却接了这样的戏,大约是有什么自己的苦衷。裴洵不太在乎原因,对他来说,举手就能解决的事,也不需要了解起因。
而在近年的文艺片中,他一便挑中了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