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从前还在敦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毕业时候是什麽场景。或许是,亚公外婆都会来现场,还有阿仰,同坐在一排,为黎家第一个顺利完成学业即将步社会的女儿鼓掌。
是她自己一再努力,甚至不惧用命相搏,才换来可以重新读书的机会,换来可以顺利毕业的今天。
授完证书后,是大家的留影时间。黎式的朋友不多,但因为人缘不错,也了很多人的合影里。
又来了这人。
她补充说,“要毕业了,舍不得您。”
她的母校从大变换到了港大。
我家姑娘终于毕业啦(礼花)
关玉荷微笑着替她理了理帽穗,握住她双手,“傻女来的。这里是你的母校,我同学校,都敞开怀抱,随时迎你返来。”
早上准备门的时候,黎式看了一对着浴室镜刮胡的男人,问过一句,“你要去吗?”
黎式有些许尴尬,胡乱抹掉了泪,摇了摇,忙说无碍。她本不是什麽哭的人,或许是今天氛围使然,让她想起了亲人,便格外。
或许,她注定要在这片海地上,落地生。
他答,“不去。毕业就毕业,难仲要我去给你放礼炮送花牌?要不要再给你宰猪?”
听着这话的黎式,突然想起她刚刚学港大的时候。
黎式,“我会去我之前实习的公司挂职,基本上已经谈妥了。”
黎式站在荣誉台上,举过这份对她来说无比沉重的毕业证书,抹掉泪,看着台人攒动却无人相识的观众席,说她最想对“他們”说的那句话。
如果爸妈和阿弟还在世的话,应该也会坐在一起,一大家看黎家有女初长成,带着喜悦的泪,欣的笑。
一不遠的男人,笑着同黎式告别,说时间不早,很兴今日相识,约定改日再次详谈。话毕便礼貌退场,侧走过长廊,消失在冬青树后面。
而她的导师关玉荷,是黎式最要谢的人。在逆境中重获力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Dr.关从她到港大的第一天起,便给了太多的关照,即使从不知晓那些她闭不谈的事。
“我听说了你最近拍摄的那电影,仲未便小有成绩,I am very proud of you。”
可现实总是和理想截然相反的。
她没理他,直接拉人上车,“仲唔走?我好累了,心急返去休息。”
在今日,她会走上荣誉台,带上学士帽,被授予来之不易的学士学位。
“系啊。”
那会儿她被绑来香港不久,每天就想着如何逃这个弹之地。从没想过会在这里发展,但世事无常,经历过那么多,她已经不能随心所。一想到自己或许真的会被同化,继而成为本港人,便开始不自觉的难过。
惊觉自己失了态时,已经来不及把泪收回去,倒把关玉荷吓了一。
黎式拜托校方的摄影为自己和Dr.关合了一张相,来日方长,不忘恩师。
黎式微微一愣,只是没想到他会来接,照实说,“一个电影经纪人。”
“新北方是大公司,我听说这次买你电影版权的也正是新北方。”关玉荷,“看来,那边很看重你。虽然你是快大三了才转过来的学生,但我一直很中意你。睇到今后你有好的发展,我都为你兴。”
“你之前实习过的?新北方?”
不去就不去。多稀罕?
1993年12月10日,是个很重要的日。
当然,她没什麽时间去跟那男人去生闲气。到来学校,看见一路特地布置好的锦簇花团,心自然而然明媚起来。
“疾风知劲草,我最看好你的就是这一力气。”关玉荷赞许,“怎麽样,毕业后方向有了吗?”
黎式正式毕业了。
黎式不知该解释这电影背后的那些弯弯绕绕,只能笑笑说,“我唯有将它当成一个不错的起,激励以后更加努力。”
“我一直会很漂亮地活去。”
她一心一意想要亲人相聚,但如今各居大洋两端,离隔千万里。她心向往之过普通平静的生活,如今却生活在一个涉黑的人边。
他排斥所有靠近她的人,不男女,“什麽经纪人。你要拍电影,搵我唔就得了?”
乌鸦随她牵着走,看了一无名人士消失的方向,终究还是没再说什麽。
乌鸦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离开,上前去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顺势牵她的手,“刚你在同边个讲嘢?”
而她本人,会带着这份学业已成的荣誉,转换成责任步社会,然后找一份穩定的工作,过上她梦寐以求的,家人在边的安和日。
黎式莫名有些生气,扭就走,甩上门就揸车上路。
“你这突然间系呀?”
她知,他們听得到——爸爸妈妈,亚公外婆,我知,你們都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