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rry最终在她前止住步,默然地低俯视着她,脸仍然晦暗不明。此刻月光洒在他深棕的发丝上,几乎快要将它们映成金。恍然间,她竟想起自己从前看过的一副欧洲中世纪油画——
她如空气般无措地站在原地,亲看着他同电话那边的人寒暄问候、谈笑风生,一时间竟不知自己是否该转离开——是的,她或许应该耐心地站在这里,等到通话结束再说那些想说的话,也许这正是一个向他证明自己、令他相信自己的好机会。
她于是慌忙从床上坐起来,而那人却已一路踉踉跄跄地近到床尾。
当Harry站定在窗边,与她间隔不过半米距离时,Delilah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
对方只肯以沉默回应她这声带着询问意味的呼唤,但却仍在不断地朝她靠近。
然而,几天后的某个夜晚,睡意朦胧间,Del似乎听见房门被人毫无预兆地推开——恍恍惚惚地睁看时,墙面上被走廊灯光映的他的剪影也证明了这一。而须臾之间,那光影便随着对方砰地一声将门甩上而消失。
好吧,看来她的尝试又一次以失败告终。
试探,而一阵手机铃声却不适时地拦断了她接来的话。
他会不会…愿意听自己解释了呢?
月光透过玻璃窗恰到好地铺在他的上,这才让她得以在黑暗中看清他此刻的形容——深外套的浅蓝衬衫领松松垮垮,领带也不见踪影,看起来像是已被他胡乱扯掉;那双深邃的睛湿漉漉的,鼻尖微微发红,似乎是刚刚哭过,但也可能是酒醉使然。
对方顿时微蹙双眉,眸中闪过一抹惶然,一时间竟如深埋心底的秘密被人猝不及防地戳破那般无措。但他底的慌乱很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意味不明的愠怒——他再次将目光凝结在她的脸上,却依旧沉默不语。
余的话还未及说,对方便又一次缓缓朝她走近。她不再说去,只意识地向后缩了缩,同时刻意回避着对方那沉甸甸的神。
她分不清,大概两种都有。
可无比讽刺的是,这些天以来她分明已经无数次在心底整理思路、斟酌字句,以伺机向他解释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但这会儿,当他真正站在她面前想要听她作解释的时候,她却措手不及、宛若失语。
寂寥的夜里,除却对方愈加沉重的呼声外,Del几乎听不到任何其他声响。相对无言间,她注意到Harry忽地将视线从自己的脸上移开,转而落向放在床柜上的那本书。
Harry面无表地斜睨了她一,完全没有对她的话加以理会。却很自然地摘镜,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Del抬起手了睛,不明所以地望着他。目光交错的一瞬间,她察觉到对方的脚步很明显地沉缓了来,空气中的酒气味也随着距离的缓慢拉近而逐渐重。
也许…真正恰当的时刻还没有到——接来的日里,Delilah便开始借此来宽自己。她开始不那么害怕时间推移,即使每个新的一天都仍然是毫无意义且令人痛苦的。
某个违背教义的信徒正屈仰望着他的神衹,忐忑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赦免或惩罚。
“Harry,我想说,”Del又朝他走近了两步,鼓起勇气直视对方,“我们得谈谈,至少要把一切都说清楚。前段时间,我……”
而
“……Harry,”Delilah对他这一系列复杂的神无从解读,但她猜一定与那本书有关,于是试探地开,“那晚我很无聊,只是随便翻了翻这本书,我……”
“……Harry?”
“……你难不明白吗?你现在还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想听你解释,”Harry怏怏地打断了她,索将充斥着嫌恶的目光落回到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双眉紧蹙,“而是我认为,你能把我想见的那个人引到这里来。”
这通电话大约持续了十几分钟,而当他带着尚未褪去的笑意终于放手机、Delilah认为自己可以继续刚才那个被打断的话题的时候,对方却再次沉脸,颇不耐烦地将视线转移到她的脸上,抢先一步发问:“你准备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