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梦很快便会模糊不清,最后彻底遗忘。但昨晚那些奇怪的梦却完全相反——它们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逐渐清晰起来,甚至到了让人无法分辨究竟是幻是真的地步。
它们就像是真切而深刻的回忆,像是曾目睹过、经历过的往事……
而彼时的Del,还天真地将这一切归咎成是自己没有正式地与他告别,没有从过去的生活中完全离来所致的。故而,那些凌乱的碎片才会残存,冲击着她。
所以,她选择同他见最后一面,同他告别。
但事实是,Delilah不敢也完全不能当面同他作别。所以她只能躲在这颗可笑的红杉树后,默默地与过去的一切诀别——无论以何种方式,她都至少弥补了这个空缺,她相信这一定能奏效。
在这场短暂却不失庄重的葬礼结束之后,所有的来客都争相同Harry握手,接着再驻足与他说上几句话,Delilah猜大概是在表达哀思或安之类的。虽然参加者总共不过十几个人,但这个环节仍然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Harry面前的人走灯似的更换,他自己却像个木偶般怔怔地杵在原地,任由着寒风肆意翻飞衣角。
直到站在他背后许久的Peter朝他走近,他才缓缓转过来面对着他。Del见他正面朝着自己的方向,慌忙闪躲在树后。再小心翼翼地抬去看时,两人正紧拥着彼此。
几秒钟后,Harry回过朝路边等待着他的那辆黑轿车走去,步伐缓慢且沉重。地上枯黄的落叶随风飞卷,偶尔打在他的上。但他却什么也不顾,只是一味地向前走。
即使只望着这样一个远去的黑背影,Del也能想象此刻Harry面上的表,甚至可以想象他角眉梢的某些细节——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同他相的这几个月来,她几乎已经了解了他的一切:譬如他在某些境会说些什么、些什么,与她在一起时什么时候会笑、又在什么时候会抱着她说些患得患失的话……
但Delilah自认为,自己对他的了解程度和对他的同程度完全成反比——是的,她确信自己已经不会再像一开始那样愚蠢到对他动恻隐之心了。可是当她看到他此刻这落寞的背影,并回想起自己那天为了令他痛苦而故意说的那些可怕的话的时候(那是她有生以来对其他人说过的最刻薄、最冷漠的一番话),心中还是会抑制不住地泛起涟漪,甚至还产生了几分莫名其妙的负罪。
——他毕竟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的人。
她相信如果没有这场荒唐的穿越,此刻这个世界的Del一定会定不移地陪在他边,同他一起面对这一切。
——可她毕竟不是“真正”的Delilah。
如果自己成功回去了,那么他与“真正”的自己一定会再见的。即使她个人对前这个Harry成见颇深,觉得他不值得同,甚至不值得被。但她相信“真正”的Delilah一定还是会为他而心痛,也一定会选择继续他。
而只有一切恢复正常,真正的人才能有机会重逢,继续陪伴彼此——不得不说,这样的想法很有效地稀释了Del心里的负罪。几乎瞬间让她觉得自己的行为其实并不残忍,反而是在一件助人助己的好事。
正思索间,载着他的那台轿车已然驶很远,逐渐变成视线中一个持续移动的黑。
Del知,这一定会是自己与他的最后一面。
倏然间,Delilah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她明白,那是因别而产生的平静。
是的,从现在开始,她终于正式与从前的一切割裂开来,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去自己该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