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朵的云被雷电劈砍破碎,湖被狂风翻搅层层黑浪。我紧紧握住竺可儿的手,搂抱住她,用我的嘴唇狂乱地吻她的脸颊――不带任何的、绝望的吻,像是《末路狂花》结尾的闺蜜二人开车跃悬崖、死前用吻缔结被世界背叛后依旧彼此理解的契约。
院后,我曾亲见陈珍把簿、医保卡和存折一齐锁去,想来重要的家庭文件大约都存储于此。果不其然,试到第四或是第五把钥匙时,文件柜终于应声打开,里面最上的便是簿,面摆着四五本存折,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卡片。
我一边吻她,一边着泪保证――我们共享同一个,天涯海角,地狱天堂,我都会陪她去。
十年前,母亲对我坦言我是收养来的那一天,也曾给我示过相同的两封文件。同样的生证明上,写着完全相同父母姓名。只不过属于我的那一张,新生儿姓名一栏写的名字是:董大丫。
“生医学证明……”我紧张得忍不住念了声。
“我懂的,我陪着你,不论你想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在那张写着“董二丫”的生证明上,母亲姓名一栏写着“何喜侠”,父亲姓名一栏则写着“董建华”。
然而,我并未等到她决断的那一刻。就在那尖锐冰冷的刺碰到我肌肤的瞬间,我听到一阵“嗡嗡”的蜂鸣,击穿我的脑,击碎周遭的一切影像。梦境湮灭,我的意识被地离回现实,回到竺可儿宽敞温的卧室。
我小心翼翼挪开卧室门前的椅――竺政国给我留了心理阴影,如今哪怕他不在,我睡觉时也会用椅挡住卧室门――打开门,踮着脚尖穿过客厅,向竺政国和陈珍的卧房走去。
看到竺可儿生时短暂用过的名字,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预像一闪电一般击中了我的心。我看着一堆散乱的文件,紧咬着嘴唇,压抑着心里汹涌的,一本接一本仔细翻开寻找。果然,在一本册当中,夹着一张绿的、被折叠得有些破烂、如今却仔仔细细收藏起来的纸张。
曾经被我握在手中的利刃,如今凭空现在我们相扣的十指间。尖锐的荆棘再度冲破面,向我们直直扑来。我焦急得恨不得大吼――竺可儿,你现在有足够的力量砍断它吗?你愿意砍断这死亡的枷锁吗?还是,你愿与我共同沉沦在那死亡的迷幻中?
我翻到最面,是一本熟悉的红证书。正如同当年母亲给我示的一样,这本也是红底金的字,端端正正写着“收养登记证”。翻开,是年轻的竺政国、陈珍二人抱着一个女婴的合照。右边,则用黑字清清楚楚地打印着:“被收养人姓名:董二丫……收养人将被收养人的姓名改为:竺可儿。”
主卧只有陈珍一人。常年神经衰弱的她,如今着卷发筒,着罩,在安眠药的作用酣然睡。我从她床摆着的手提包里翻她的钥匙,又蹑手蹑脚离开,去向书房,蹲在地板上,一把接一把拿来试开书柜上锁的文件柜。
我昏沉地醒来,掉闹钟。此刻是凌晨两,房间里一片静谧,只有电气工作的滋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