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脸上又哭又笑的，扭曲得不成人样，像是要说很多话，但一句都说不来。

        ――他会永远后悔这个决定。

        “我应该听你的劝的。”保罗脸上被撞了血，整个人都在发抖，抖得说来的话都难以听清。

        同样幼小的翅膀支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小王无心思索任何问题，他拼了命地扇动翅膀减缓落速，好不容易安全降落到山谷草丛中。他抚着狂的心脏，重重了几气，才有空朝保罗看去。

        上山挖草药就比较危险了，山路崎岖，一个脚可能就会摔山，可保罗说什么都要和约翰一起去挖。

        因为母亲的偏，从前的保罗偶尔还会心理不平衡，但现在他对约翰是满满的愧疚，空闲时间一定要帮弟弟的忙。再说了，型只有六七岁的约翰都能平安上山，他一个十多岁的“大人”，怎么可能会输给弟弟嘛！

        “放手吧。”他泪汪汪地说，“照顾好妈妈。”

        他们说着家里和学校中的趣事，喜滋滋地走在一人宽的山上，直到――后传来鞋底打的声音。约翰立刻转过去，保罗半个已跌了悬崖边，惊恐的表成了慢动作，一卡一卡地往后放。

        他明显地觉到，哥哥的僵了。

        他仍是到恐惧的，担忧将这个异类带回家，会不会连累到妈妈和妹妹。但，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啊，怎么可能说抛弃就抛弃呢？

        “没有没有没有！”小王连连摇。

        小王这才发觉自己犯了多大的失误，他连忙收回翅膀，可一切都晚了。“……哥哥。”他嗫嚅着，同样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约翰不知自己有没有思考，或许有，或许没有。他只知，数秒后，一双翅膀从他后伸，与此同时，两人向悬崖摔去。

        “我会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保罗说。

        可保罗太磨人了，约翰不同意，他就一直在约翰耳边音贯耳“带我去吧带我去吧带我去吧――”。约翰只得带他去了一次。

        于是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走山路时别说险了，连惊都没现过。想来也是，保罗可是村里人，怎么可能不会走山路呢？是自己太谨慎了。小王渐渐放松了警惕。

        去的是地势稍平缓的地方，途中没遇到什么危险，除了挖草药，两人还在空地上你追我打了一会儿，玩得一泥，满足得不行。

        “……”小王刚止住的泪又要往落了，他哽咽，“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告诉妈妈……”

        “为什么要让妈妈收养你。”

        “我不想妈妈也……妈妈也害怕我……”

        小王实在没法说实话――他是趁没人的时候飞上去的。

        数分钟之前，还那样要好的呀？

        他紧接着又否认自己，“你怎么会是族！？”

        约翰的力气有十多岁的少年那么大，但型太幼小，有力气也无使。他尽了全力，但保罗还是牵扯着他，一寸一寸地向悬崖去。

        “妈妈这是惹祸上。”

        “嗯嗯嗯！”小王连连，小鸡啄米似的。

        保罗一僵，面也有些不忍，他了衣袖，没能得动，索不再使力。他的视线左右摇晃了一阵，最后落在小王脸上，问：“只是想有个家，没有其他目的？”

        保罗沉默了片刻，说：“好的。”

        “因为……因为我没有家……妈妈说可以给我家，我就来了……”

        小王再也忍不住了，泪啪嗒啪嗒地落了来，他揪住保罗的衣袖，哀声：“我、我这个人没有任何改变呀，只是因为种族不一样，哥哥就不要我了吗？”

        几乎所有人都怀疑约翰，只有他们一家人，宁愿被全村孤立也要站在约翰这边。可是，约翰居然真的是族？他们一家人的信任，简直是个笑话。

        半晌，保罗才冷静来，他垂着脑袋，冷冷问：“你来我们家，有什么目的。”

        “没杀过人，也没吃过人？”

        于是，地势平缓之的草药被挖完后，约翰想当然地带领保罗往更险要的地方走去。

        保罗指着小王“你你你”了半天，终于说第一句完整的话，“你是族！”

        “因为妈妈想收养我。”他小声说。

玛丽挂上去的风铃被风动，发叮铃叮铃的清脆声响，合着兄弟俩的笑声，合着门前青草的清香味，传很远很远。

        “为什么？”

        约翰想也没想，扑过去抓住了保罗的手。“砰”的一声重响，约翰摔倒在地上，保罗狠狠撞在山崖的边缘。

        小王兴坏了，如往常一般，扑到哥哥怀里抱紧他。

        他对上了哥哥惊恐的神。

        到底是少年心，听了小王斩钉截铁的回答后，保罗心里的疑虑就消散了些。

        小王第一次听到哥哥如此冰冷的声音，他睛一酸，差落泪来。

        “你、你……你……”保罗一屁坐在地上，指着小王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翅膀，说不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