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了一圈后,许静庐轻悄悄回到梁笙房里,看见她仍在睡着,半边脸陷在雪白的褥里。珍珠罗帐里透过隐隐约约的微光,照在她秀丽的脸上,让人不忍惊扰。
“这有什么。”他向来宽和,这小事自是不会放在心上。
赵妈压低声音提醒他:“小许先生,平日里不要在小面前提他,小听了会难受的。”
但有间厢房十分古怪,空而无一,格外荒凉。赵妈见他神有异,开:“这是小她哥哥住的地方。”
他骤然想起梁笙家里那血淋淋的往事,觉得这间厢房也变得不祥起来,不怪她晚上一个人睡觉会怕。
赵妈:“小许先生来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要不要我带着逛逛?”
许静庐一笑:“也好。”
他们从正堂开始,清晨的日光淡淡地洒在敞开的木窗上,里面透一木朽坏的,古老的、阴暗的气息。他瞧了一,只看见屋墙上悬挂着数张画像,上面画着的,有着朱袍,乌纱的明朝大员,也有帽后拖着孔雀翎和大辫的满清官员,面目肃穆庄重。而最里摆着一张紫檀木大桌,竖了密密麻麻几十个牌位,像一个个黑的小棺材立在桌上,夸耀着已然死去的煊赫门第。
无事地睡了一整宿,许静庐早早醒来,洗漱后实在无事,就到院里转悠。他远远就看见赵妈在给那些花花草草浇,走过去问了声好:“赵妈,早上好啊。”
他实在无聊,坐在她桌边想找本书看,却发现她桌上有张照片,黑白泛黄,却遮掩不了少女鲜妍明媚的容颜。她眉弯弯,嫣然笑,像早似开未开的白山茶,手边挽着一个人,却不知是谁――因为照片是残缺的半张,被人裁断,只有梁笙一个人在上面。
他是纯然的民国生人,长于大都市,看这些不免有一种遥远又怪异的压抑,瞥了一便不再看。赵妈又给他一间间介绍闲置的屋,里面的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只是覆着薄薄的灰,屋外的人动静略大,就会浮起一片灰在空中,像尘雾一样消散。
赵妈听了笑了笑:“小许先生贴又细心,往后小的事,我这个老妈都不用怎么心了。”
赵妈背对着他,回了一句:“早上好,大少爷。”
大少爷?他心生疑虑,百思不得其解。但赵妈很快回过来,看清楚他,连忙赔罪:“哎呀!我老糊涂了!近来讲话总是颠三倒四的,抱歉小许先生。”
他翻过照片,背后写着一行清峻峭的字:“民国十八年,与笙笙于落影楼拍照留念。”
许静庐立答应来:“好,我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