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
饭后,周茗带着她对象先走了,叶景乔撇xia那几个男的,和方韫一同在西直门附近打转。
深秋初冬,风渐渐大了,chui得街边的银杏或枫树翻卷波浪,泼溅chudiandian金红,落在平静的shui面上。
“转行这一年有什么ti会?”方韫走在前tou,tou发被风chui向后,她透过这凉风,回眸看着叶景乔。
“我还是觉得呆在新闻业很割裂。”叶景乔手撑在栏杆上,俯瞰shuiliu上漂浮而过的树叶:“一方面我有自己想jian持的东西,一些价值、一些理想,或者说难听dian,一些幻象。”
“可是另外一方面,这个社会运行的法则和理想价值无关,而是和权力与金钱有关,我只能屈从,无法抵抗,我怎样才能像您当年那样?”
方韫摇tou:“老实说,我没有你幻想的那么gao尚,事实上我也经常后悔当初怎么一gen筋jian持xia去,而不采取一些迂回的手段。”
叶景乔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想过,眸光一颤,不免大吃一惊:“老师......”
方韫侧过shen,摸摸她被风chui得发凉的脸,温和地说:“你是一个擅长反省自我的人,但不要过于为tou脑中虚构的意义或理念纠结,在你行动的那一瞬间,答案自然而然会在你的心里漂浮涌现。”
叶景乔心中疑虑重重,她迷惘地任由思绪依附在某片厚重的金se银杏叶上,与它随波逐liu,漂泊消失在河liu的尽tou。
等秋叶落光了,冬天便真正蹁跹而至。
北方的秋天犹如昙花一现,mei丽,但总是过于短暂,一场鹅mao大雪就能摧毁夏季苟活至今的生命,所以她不喜huan冬天。
再者,冬天总令她想起那个人,以及一切与他相关的往事。
不过这一年,她并不总是想起他,仔仔细细算来好像也只有几次。
一次是七折死的时候,仓鼠这种小小的动wu,寿命不过两三年。几次四季轮换,就已经是它生命从开端到结尾的整个历程。她郑重其事地将它埋在一棵树xia,yan前闪现而过的是一些像它一样在她shen边短暂停驻过的人,比如爸爸。
比如他。
还有几次,都是在黑龙江的冬天,譬如此时此刻,她走在哈尔滨人群挤攘的人行大dao上,遥遥望向冰天雪地的远方。
松花江又结冰了。
她看到河面变成澈亮的平地,孩zi们在冰原上hua行舞蹈,huan笑声、tiao动的影zi洒了一地,不guan是灯光还是月光落在上面,都像是星星闪烁在旋转的银河里。这是独属于尘世的mei好,而非柏拉图描绘过的,理念的彼岸世界。
一刹那间,她似乎理解了,什么才是她毕生追寻的答案。
Y市shui汽充足,气温又极冷,所以一场又一场的大雪不要命地xia,老天爷似乎把半个地球的雪花都馈赠到了这里。
这可就苦了木材厂的工人们,砍伐xia来的红松因为大雪封路,全bu积压在林区。
席文郁作为市里的gan1bu,带了一些人过来铲雪。
他日渐沉迷于这种肉ti劳作,疲惫到以至于他没有jing1力再思索灵魂深chu1的罪孽与痛苦。
脖颈上沾了一dian一dian的凉,他抬tou一望,天上又开始xia起零零星星的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