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她的肉明明在呼，卻窒得提不上氣。

        他恐怕原婉然今晚受傷，提早讓家中傷科大夫徹夜侯命。

        原婉然恨恨瞪視這個阻撓她海闊天空的人，趙玦卻不看她。

        “別無用功。”趙玦說。

連言談舉動都逃不過趙玦睛。

        原婉然不曾伸手接茶，今晚兩人原形畢，以本心相見，趙玦應付裕如，優雅自若，更襯自己滿盤皆輸，任人宰割的狼狽。

        一力量攫住她的手，將人由門後拉開。

        如果繼續一聲不吭，屈從趙玦擺佈，真的要悶死了。

        明明只是兩行，只是他人的由他人裡落，劃過他人肌膚，趙玦卻錯覺那是把鋼刀，不偏不倚扎進自己膛亂攪，割裂五臟六腑。

        因此趙玦不察，獰笑：“你的家一定要有那兩匹夫才算家嗎？行，我取來他們腦袋，送你當球踢！”

        原婉然前時求援，今夜又逃，教他火氣一重積一重，積怒深重，不過苦苦壓抑。如今幾乎聽到她親證實對丈夫念念不忘，妒意伴隨怒意迸發，變本加厲燎紅了他的雙眸。

        她方才多倔強，現今

        不能在這風頭火勢的當兒向趙玦提起韓一和趙野，不能教他想起他們找起麻煩。

        “嗷嗚別動。”趙玦令，而後喚來親隨，“將狗帶走。”

        世上只有一個小村姑，縱使經歷過千千萬萬年，來來去去千千萬萬人，都只會有這一個她，一旦沒了，就永遠沒了。

        “嗷嗚！”原婉然想奔過去奪回狗，卻教趙玦拉住，帶往霞榭。

        原婉然回神一看，拉她的人是趙玦。

        他加諸於原婉然臂上，鐵箍一般的十指立刻鬆緩。

        原婉然渾發抖，顧不得臂上生疼，湊近趙玦拉住他衣衫。

        他盛怒之，手勁過大，原婉然吃疼，只是咬緊牙關不肯求饒。

        牠聽主人心緒激動，卻不明所以，無計可施。

        “又是韓一和趙野，又是那兩匹夫！”他抓住原婉然雙臂搖撼，“你為什麼總想著他們？你要惦記他們到何時？”

        很久以前她聽趙野說過一種叫“貼加官”的刑罰，以濕透的桑紙一張張覆在犯人臉上，教人無法呼，窒息而亡。

        原婉然也清醒了。

        他目睹原婉然因為自己放話威脅而大驚失，在那之前，她不聲不響，卻不由自主瑟縮。

        他在茶房挑了最潔淨的茶碗，倒茶遞給原婉然：“喝潤潤嗓，有話回霞榭再說。你生氣，就砸霞榭氣；砸不夠，換地方再砸。”

        那廚房連帶柴房一排幾間房，一間闢成茶房，專侯主在周遭遊玩休憩，為其供應茶，其餘房間附近使人飯。到了夜裡，就成了人上夜的地方。

        她拍門呼喊，將種種焦灼灰心都撒在這不去的門上。

        那親隨依令抱走嗷嗚，當嗷嗚醒過味自己教人從原婉然旁遠遠帶開，已經受制於人跑不了，只能吠叫。

        “就是，”趙玦堅持，“除了這兒，你不能再有別的家！”

        她累了一晚，若是逃趙家，神振奮之餘不難激發力量，一鼓作氣趕路，可惜事與願違。為著功虧一簣，她灰心喪氣，體力跟著漸漸不濟，嗓都有些啞了。

        “不是！”原婉然對他的專橫反極了。

        她正在受刑，她在趙家便是受刑，就要悶死了。

        然而一瞬，那女倔強的雙眸湧現光，須臾光碎裂，化作淚珠落。

        趙玦聽原婉然聲音不對，恰好經過廚房，便將她帶進裡頭。

        “哪兒是我的家該由我說了算，不歸你。我說這兒不是我家就不是我的家，我的家會有……”她話到嘴邊慌忙將兩個丈夫的名字嚥回肚裡。

        “放開我！”原婉然試圖掙脫。

        她心緒灰涼，一時不不顧，：“我要回家。”

        “嗚……嗚……”嗷嗚在原婉然裙畔急得團團轉。

        他剜視前女，但見她滿面固執，端的油鹽不進，捂都捂不熱。

        趙玦支開在房裡上夜的婆，嚴令她不準對今晚之事多言。

        他立時警覺自己手重，疼她了。

        其實何須她說整話？趙玦已然會意。

        他牢牢抓住原婉然雙手端相，就著火光不曾發現肉傷，依然吩咐一旁親隨：“讓大夫去霞榭候著。”

        鏗鏘一聲，趙玦重重放茶碗，強抑的怒火騰地竄起。

        趙玦清醒了。

        趙玦揚言殺害韓一兄弟，他說這話再無往日沉穩，俊絕倫的容顏現前所未見的猙獰，比起殺西山劫匪那時，遠遠來得陰鷙暴戾。

        “你別害他們，求求你，都怪我不好，我錯了，不該逃跑，不該惹你生氣，這裡是我的家，我不走了，我沒有別的家，只有這個家，我這就回霞榭。”

        他要動真格，殺手了！

        他一團盛氣又消減了：“這兒就是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