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數日,暗探來報,是原婉然夫妻仨照常度日,該吃吃,該喝喝,養病的養病,上工的上工。
墨寶聽到“西瓜”兩字,曉得有福了,便乖乖坐。牠黑長尾巴挨貼床面來回搖擺,充當了一回小掃帚,無言表示“快,快上菜”。
天香閣大多數男女係罪臣後代,每受苛待,病老者往往缺醫少藥。花娘和大小事錢的地方多些,生計寬裕,尚可另請明醫治,以餘者手頭緊,有恙時往往著。
閒暇有這麼個後生晚輩陪伴清談取樂,實在不錯。
兩人遂一邊閒話,一邊尋了盒分藥餌。
陽”乃當今天,那麼趙野呢?
他料不到趙野肚裡別樣心腸,兵行險著。
兩人揭開擱在羅漢床矮几上的織錦盒,箇中錠藥材皆是上品藥餌。
“居位的人多少有些疑心病,那晦氣東西指不定支使人窺伺咱們舉動。他前腳送禮,我後腳便把禮品悉數轉送旁人,明擺不待見他,這要惹他起疑。說不得,著鼻留這些阿兒,送一些,既顯得領那晦氣東西的,又顯得我們將他的禮品當作尋常人饋贈,一點不知那是御賜之。”
趙野脫賤籍,沒想著和故舊撇清係;見姜懷恩失勢,照樣和這位閹宦交好,這麼雖則不大愛惜羽,倒也見厚知恩的好處來。
沒準這孩其實撞破機密,碰巧趕上吃壞肚,便見風使舵利用這機緣揣著明白裝糊塗,作戲自保。他媳婦之所以三不知,只因他為她安危著想,不曾將秘密告訴。
那新奇氣味引來墨寶,牠先是伸長前,人立伏在矮几邊沿,繼而上羅漢床。牠濕黑的鼻湊在盒邊嗅聞,時而嚶嚶叫,時而伸嘴,尾巴猛搖,表達和趙野夫妻“有同吃”的熱誠。
這孩生得鮮壯體面,而且聰穎得恰到好處,通文達藝,知識趣,又不過分明,戡破不該戡破的秘密;雖野,總算還守禮數,又重分,便於拿。
再膽大包天的人,果然識穿天分,不至於毫無忌憚,敢將御賜之任意送給賤民,給自己埋後患。
薛媽媽掌天香閣時候,對此訂過一套周濟辦法,她去之後,人亡政息,規矩漸漸遭到廢棄不行。
“墨寶乖,髒東西,吃不得,待會兒給你西瓜。”又拍拍牠屁。
“嗯,就這麼辦。對了,相公,我今兒聽吳叔說,他害蟲牙痛,這其中有沒有治這病的藥?”
那日趙野和原婉然送走義德帝等客人,回到家裡堂屋盤點他們送的禮品。
趙野滿柔望著妻,笑:“我轉念也如此打算。不過先揀幾樣分一半送過去,其餘我們先收起,日後慢慢送過去。”
義德帝很滿意趙野。
故此,趙野中毒回家之後,義德帝派暗探留意他一家動靜。
義德帝得此消息,又放心了。
原來義德帝和唐國公上趙野家中探病,曾送上一批藥餌補品,趙野從中挑選幾樣,勻一些送予天香閣老弱。
原婉然也防著牆有縫,有耳,在趙野畔細聲問:“相公,你待如何處置這些禮品?”
趙野中毒時機太湊巧,義德帝因此仍舊存有一點疑心。
“紫金錠吧,內服治飲不潔,也治蟲牙痛。”
趙野拍拍墨寶的頭,尋思不敢保義德帝沒派人窺視自家,便將接來說的話壓低聲響。
趙野贈與藥餌之舉還令義德帝看他一。
不過他們家裡有樁事和義德帝相。
趙野低頭冷笑:“依我說,通通扔街上,別髒了咱們家這塊福地。——婉婉打算怎麼處置?”
“咦,這是為何?”
“這些事我們不稀罕,但畢竟能強健體,救人傷病,你看轉送給天香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