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钧圈有红了,“我初二的时候同桌是一个女生。个矮矮的,剪刘海齐额的短发,圆圆的脸像鲜苹果。我当时是班里最调的学生,老师把最乖的学生也就是她安排和我坐在一起。一开始,她总学着老师的样教我,我一犯错她就立跑去向老师打小报告。我特别烦她,于是想方设法地捉她。比如把一条虫放在她的屉里,用胶粘住她的板凳,把她的圆珠笔藏起来……她当然很生气,睛通红,嘴巴鼓的,几乎一秒就要哭来。我以为她会去办公室向老师打小报告,可是她没有,她只是迅速地把桌椅清理净,然后坐来预习功课。原本捉她是想要报复,后来竟然成了我的一项乐趣。我很坏是不是?
“不是的!”宋钧瞬间爆发,他的愤怒带着屈辱。
陆双成愣了一会,然后笑了起来,“那你告诉我啊。”
“那段时间我闷闷不乐,爸爸告诉我,萨特说‘人是注定要受自由之苦的。因为他并没有创造自己,但却是自由的。因为一旦被扔这个世界里来,他就必须为他所的每一件事负责。’大人们给孩足够多的宽容,但确是以牺牲自由为代价。要是有一天我真正自由了,我会向全世界宣布你是我独一无二的朋友!”
为什么?”宋钧方寸大乱。
我答不上来她的问题,生平第一次我为自己到羞耻。为了获得她的原谅,我送给她最喜吃的零和《火影忍者》漫画。第二天,她着黑圈来上学,见面问我的第一句是‘还有第二册吗?’我们正式成为朋友以后,我发现她并不讨厌,相反的甚至有些可。听写英语单词的时候给递我小抄;回答老师提问的时候小声告诉我答案;检查作业的时候脸不红心不替我撒谎。
有一天,放学后她在学校门等我。
陆双成扭脸不说话,满腹皆是委屈。你还有脸问,是谁先不搭理人的?
陆双成气鼓鼓地瞪他,摆一副不肯善罢休架势。
“你是觉得我不够格你的朋友?”陆双成努力绷住一脸愤怒的表,脯一起一伏。
有一次,我把一张画着猪的纸片悄悄贴在她后背。因为老师平时偏心她,班上所有人都看她的笑话,没有一个人提醒她。后来,她不知怎么发现了,直接走过来把我的桌掀翻。她狠狠地盯了我一,话没有说一句,泪簌簌落来。她推开众人跑教室,看到她哭我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分,赶忙追了去。找到她的时候,她坐在花坛边上哭得天崩地裂。我低声向她歉,她双手握成拳,冲上来对我拳打脚踢,累得力气耗尽才噎着说:‘我就是想帮助你,到底错了什么事,你要……这么讨厌我?’
她穿着一条蓝百褶裙,在夕阳的映照整个人都散发着光亮,像一朵向阳而生的牵花,我第一次发现她是这么好看的一个女生。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叫我的名字,旁边的人都跟着瞎起哄,我想她是故意报复我。她郑重地把临别礼送给我,我问她:‘你去哪里?’她笑嘻嘻地回答:‘我也不知啊。’我后悔了,不愿意她离开。她冲我挥挥手,蹦蹦地走了。‘再见!’她突然转,仰面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个景我至今记忆犹深。她送我的礼是一个万花筒,一年以后我听人说她自杀了……”
我很同她,于是同她分享自己的快乐。她说她从没有上树摘过果,所以我约她周末一起去偷摘学校里的李。结果,那天被保安发现,她吓得从树上掉来,扭伤了。因为这件事她的父母发现了我们的交往,他们一咬定我们早恋,甚至专程来我家里兴师问罪,严词要求我和她断绝来往。父母因为我受人冷嘲讽,我羞愧难当发誓再不理她。后来,听说她的父母为她报了中科大少年班,她要走了。
经历许多次失望后,她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态度对待。吝啬到了打细算的地步,不肯给予别人辜负自己的能力,但无论如何小心她也学不会不抱期望。
后来的后来,陆双成果然去了很远的地方,但无论再远她也不可能卸生活的重担。宋钧也拥有了自由,不过没等他宣布,女孩已经有了独一无二的朋友。
“你听我解释”宋钧觉到后背忽地冒冷汗,小心翼翼地说:“我是怕他们知我们是朋友。”
宋钧静思己过,拍着脑门大叫:“是不是因为我在学校里假装不认识你?”
她把自己的事告诉我。她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他们信奉‘虎爸狼妈’的教育理念,从小替她量制定学习计划。她的玩伴必须经过父母挑选;她待在家里不准玩游戏、不准看电视;考试拿不到第一名就说明努力白费……
说到此,宋钧泪盈眶,一滴滴打湿衬衫,陆双成跟着眶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