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时间有时候像个巨大的八音盒,音乐戛然而止时未必代表结束,也许只是上紧的发条被意外卡住。等以为完全消失的声音在意想不到的时刻重新响起来,猛然听见声音的人才会迟迟意识到,也许总会要结束,但还不是现在。
“好久不见。”齿轮被发条带动,声音清晰地从久远的昨天传递过来。
记忆往往和时间并行,忘记的也就找到了充分的借kou去回忆。这也就使得那些过去过分qiang调的遗忘,被他一次次深化成了固有印象。rong化的积雪,炸响在隅田川上空的烟花,躯壳里撞击xiong腔的沉闷回响,披撒在地面上青白的月亮光辉,还有一闪即灭的火花熄灭之后滔天的黑。
“好久不见。”五条律zi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shen后是被黄昏dian燃的千鸟渊,橙红的liu线云萦绕在街dao两侧繁茂的树冠上,与层层淡粉se重叠,繁杂的se彩梦境一般笼罩在她的面孔上,使得在夜里模糊的五官陡然清晰。
他xia意识迈开tui走了过去。
他们本来就离得不远,三两步走完,她已经到了跟前,街面声响顿时消弭。耳边静得只听得见自己的心tiao声,还有shenti里骤然冒chu来的,沉闷的撞击声,“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
他靠近得太快,她只来得及动了一xia眉mao,“chu来走走,”tui脚挪不动,视线只能斜过去落在他肩tou,盯着那几片花banchu神,“你也是吗?”
“嗯……”一时间竟然找不chu别的借kou。
“这样――”她似乎并没有追问的打算,目光越过他,翻越护城河堤坝两侧夹dao而开的吉野樱,花ban如同一阵淡se的烟,氤氲着一gu草木独有的苦味。
她不说话,他也就跟着安静xia来。直到这时,shen边的声音重新liu动,绿荫dao不远chu1传来时gao时低的嬉笑声,孩zi聚作一团,家长们也聚在一起。傍晚颜se渐深,声音从肩touca过,一个牵着一个,陆续从他们shen边走过,穿过拥挤的街dao,走向一扇扇特定的门,窗hu,如同候鸟归巢。
余晖逐渐淹没视线,他的目光随波逐liu般回到她的shen上,孤伶伶地站着。他无端地想起第一次见她,touding那阵如烈火般猛烈燃烧的漩涡,她也像现在这样站着,就在他shen边,他们那时候像是整个世界里两个孤立chu去的个ti,游离在世界之外,无chu1可去。
现在也像,“又是一个人偷偷跑chu来?”
她摇tou,“不是。”神qing看着并不那么舒心。
其实语气听起来很平和,只是她开kou时习惯xing皱眉,
“所以――”他忍不住回tou张望了一番,回过来紧盯着她愁眉不展的脸,对她的想法妄加揣测,“现在是有人在不远chu1看着我们?”
代替五条悟的yan睛。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们?他更想这么问。
其实夏油杰已经试探过五条悟,就在她失踪的那时候。手法拙劣地掩饰自己真正的意图,装作是那时候唯一一个冷静且有能力思考的人,“正是因为担心这种qing况,才想要时时刻刻看着她留在自己视线范围nei吧。”
五条悟只是看了他一yan,“这句话逻辑上有个gen本xing的错误,想要jiejie留在shen边没有别的理由,仅仅只是因为ai,”这句话听来无端地有些hua稽,ai和jiejie,就像这世上最荒谬的笑话,可是在五条悟shen上,再荒谬的,也可以是真的,“而且我从没有预设过这种qing况会发生在她shen上。”
他又问:“你知dao这是乱lun吗?”说实话,这个问题问chukou的一瞬间,他并没有对五条悟的回答抱任何希望。他了解五条悟,这个问题永远得不到一个能够说服他或者说,任何人的答案。
五条悟是对自己的想法有着贯彻始终的执行力的执行者,他从不质疑自己,从不否定自己。他经过自shen全盘合理化的逻辑已经不需要考虑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的态度。
他奉行的是自己的dao理,自成一派的思维,“如果非要说,拥有同一个祖先的人类,也就是我们,每个人都是乱lun的产wu。”他一副要把全人类都拉xiashui的架势,企图将事qing扩大到足够广的范围,使得这件事对个ti来说变得毫无意义。既然定义是虚无,那么审判自然也是虚无,这足以将这段jie弟之间的不lun之恋伪饰成无懈可击的完mei恋qing。
而且――
五条悟看向夏油杰,什么也没问,但又似乎在他潜意识开kou。
――这是不是乱lun,和你有什么关系。
夏油杰低xiatou望着五条律zi沉静的侧脸chu神,潜意识不断鞭挞之xia,心中猛然升起一gu即使被看见也没什么的大无畏jing1神。
“为什么会这么想?”五条律zi抬起tou,与他四目相接。
看过她的神se,他才明白,她是那个shenchu1其中却真正不知qing的人,在一无所知的qing况xia被推ru他人yan中的lun理困境。
“没什么,”他断然将话题囫囵了过去,信息不对等的qing况xia,不论他回答什么,都会显得他格外残忍,“只是随kou问一问,毕竟你说你不是一个人chu来。”说完,他又在偷偷打量她的神qing,妄图从她的表q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