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望去，钓殿长廊及庭池中的假山种种亦能尽收底。母亲幼时在此御所长大，她曾将夏夜里风声簌簌，灯浮于洲滨岸边，池前萤火交飞的景象写日记，亦常作歌咏御所新年降雪初霁，日枝垂樱凋落，或秋来枫树转红的景致。那惹人哀的夏秋冬被形诸于笔墨，使儿时常常偷看日记的我也对常人无由踏的中御门御所心驰神往。

        彼时我一度以为，母亲乃贪慕荣华之人。她未从没向我袒自己的真实份，我们一直在木津町的乡村里过着清贫的民生活。直至某日，有华贵异常的车从我们居住的屋前驶过。

        “事到如今你且还想着再回去？你的所作所为只会令皇室蒙羞。”

        我那时还不懂贵妇话中真意，只见其脸乍变，脸上的纹路交叉凸显，被她呵斥过的母亲的泪也夺眶而。

        “拿上这些钱，赶紧离开这里，最好永远不要再于洛中现。”

        妇人哀叹一声，讲的话却透着彻骨寒凉。

        这究竟是哪家豪族的夫人？我不敢走，只能径自忖量。母亲似乎认得几个武士，当时统辖木津的还是山城国的守护畠山氏。

        “你自当明白窘境，能给你的只有这么一些。但凭你的才貌，纵使嫁给平民应也能过上安稳日。”

        “赶快离开此地，走得越远越好！”

        “你已然辱没上皇圣名，陛派我亲自来这等微贱见你，已然是对你格外开恩。既然你从前便一心追寻自由，上皇如今便赐你自由之。往后这世上再无二品亲王其人。”

        她生得玉肌花貌，其雍容气宇更异于常人。可她为何会孤住在这乡？我的父亲又去哪了？

        町妇们告诉我，有

        客人一袭素衫白衣，却无法掩盖其鸾姿凤态。来者直呼母亲名讳，且始终伫立，举止更表现嫌厌与不适。我再瞥向母亲，见她正毕恭毕敬地跪在那人前。

        贵妇甩最后一句话便愤然离去，我仍屏息凝神，悄声注视着母亲呆坐在脏兮兮的榻榻米上，泪似晶一般颗颗淌。我显然被那贵妇的言辞震慑，一心想着忘却今日所见。而之后的母亲，亦并未遵照那贵妇所言离开木津。不过那贵妇的申饬或许是对的，倘若母亲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不会有之后接踵而至的噩耗了吧。

        一切疑云随着驶过门前的不速之客逐步加深。那天帮完忙的我早早返家，我从后门绕屋，如此母亲并未注意到我，她还在同那于我而言十分陌生的客人谈话。

        一直俯在地上的母亲把仰起一，我只能望见她微红的侧脸，母亲中的泪花正泛着零星的光。

        贵妇甩个致的钱，布袋砸在榻榻米上，却没激起什么声响。

        仍记得那天我还在河边浣衣，突然间开始刮风打雷，湍急的河川甚至卷走了我正洗着的一只布袜。我端着木盆中没洗完的衣服冒雨跑回家，屋上罩着的防雨布被狂风刮得扬起，仅凭我一人是无法将布重新盖好的。母亲今日似乎没有门，但我在门外连声唤她却无人应答，随后我推门而，闯前的却是衣衫凌乱的母亲在榻榻米上大气的模样。

        “上皇是要当我从没来过这世上吗？”

        记得那日，我被母亲遣去替村人织布，我生来便作这些町妇们都习以为常的活计，偶尔还会帮母亲些使。町妇们都羡慕我母亲姿容凸，当时我尚不以为然。但若将母亲与寻常女相较，她诚似一株独自绽于月的空谷幽兰，若不是被埋没在这田陌乡间，她一定该是簇光华夺目的海棠。

        “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