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朝我看来的是她边的修士,此人显然为异国渡来者,然他却如武士一般向我行礼。
北条真彦迁灭无数佛土,神明三宝还会容她苟活吗?谅必在阿弥陀的弟中,她如今忍受的一切都是种因果轮回。她是要被业火烧尽的,我这样的罪人也是。
“我有事与你谈。”
她眨了眨睛,长睫遮着的眸中也上了光。
今川纯信是极其谨慎之人,尽幕府在前线略显颓势,他仍未将大队人从远江派过来。他的近臣临时获封上野和野两国,现也正留在领国替他把守东北要冲。
这无疑是场经年累月的持久战,既不可贸然攻京都,短期也只能与纯信互相消磨余力。我在信中如是写,山名等了几十年,如今终于能与幕府开战,自不该再争这一朝一夕。
“你是要将她带走吗?可你待在她边只会让她不幸!”
我在甲斐国稍作调整,又顺去善光寺见过成田氏贺第二面,知会他我一定会救他的女儿。其后我与一直在东线替我搜集军的父亲叙谈许久,再将幕府如今的况写密函知会播磨方面。
她又眨了,念珠上垂着的十字架随她颤抖的右手左右摆动起来。
我直呼她的名讳,她背对我正坐,中轻轻唱念我听不懂的经文。
修士语罢后便退,此刻这有些怪异的空间只剩我与葛夏二人。记起了当年在二条邸发生的事,葛夏今日还会对我刀相向吗?
我无心了解吉利支丹信奉的教义,但在那之中有一是我确实知的。无论是我、阿照,抑或是葛夏,我们的背德之行在那份渡来的教义里是弥天的禁忌。受洗的葛夏一定比我更清楚这一,但她依旧如此日日祈祷,甚至愿意为阿照献自己的生命。
“你要与我说什么,便快些说吧。”
“这大白天的,你竟在说些什么胡话?”
“但若你真能救她来,我愿意付任何代价,哪怕是要拿走我这条命。”
“事到如今你还来找我什么?你是来向我忏悔己之罪业的吗?”
她中的光骤然间换了颜,她终于恶狠狠地睇视起我的脸。
所以到最后,若我还能些什么偿还自己的罪孽,必然就是将孤在羽国忍受刑的阿照救来,而后永远退她的人生。
她的声音透着霜降时的冰寒,语毕后的她也终于转过,她没施任何脂粉,黯淡无光的双目垂着扇形的阴翳。她似乎一瞬老去许多,紧攥着银念珠的右手也不似少女般纤柔。但她仍如我多年前见她那般肤白胜雪,只是这副模样她那件没绣多少花纹的深和服未免过于淳朴。
“我能救她。”
“朱利安先生,还请您先移步至后庭。”
而在播磨国联合纪州杂贺众从西面和南面同时攻畿后,今川纯信便将东海领国驻守的军队调派到前线填补空缺,但他终究是兵充足,依靠剩的士兵及武士把守自己的老家还算得绰绰有余。
我又补过一句,并向她完全披散至腰际的长发瞧去。那秀发仍旧乌黑亮丽,细看却又能望见自她冒的几缕突兀银丝。
从尾张快加鞭直奔羽不会耗费太多时间,只是我需充足的准备。
费如此力,待我步羽国境,岁已转至第二年正月。往年年年都要遵循的新年初诣到今年不得不作罢。
我才刚否定就被她的一句话打断:
见到葛夏这副模样的我已没有任何脸面留在阿照边,葛夏是全心全意着阿照的,就算看到了她的阴暗面也决计不会放手吧。而我也正如葛夏所言,不止一次地伤害她,害她遍鳞伤肝胆俱裂的皆是我。
自从土岐晴孝被杀,近畿便乱成一团,北条家的背叛也令原本拥立幕府的其他大名骑墙不。失去最为关键的一条臂膀,今川家指不定会就此衰败。这群武士早就想着取今川而代之,从前的臣服模样不过是委曲求全之策。
她郑重其事地向我鞠躬行礼,定的语气更是如磐石一般压在我心。
“不……”
“葛夏。”
“我所言皆为真实。我从别远而来,当然是没必要诓你的。”
葛夏那张脸几乎不带任何,连怒与恨也没有。她没吐什么友善之词,却也没对我如今现在她面前一事到困惑。她用那对空的瞳孔盯过我半晌,随后又对边一直沉默着的修士说了句:
馆外其实并无几人把守。我去见她时,门外守着的武士轻易便放行。踱至中屋,屋中未添香炉,墙上赫然挂着副圣母墨像,一旁还坐着位材常人一截的黑袍修士。
她已经能为阿照不不顾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