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归乡（四）

        像是有什么东西凭空攥住了心脏，一xia折磨得他痛不yu生。君不封发着抖，只觉两yan发黑，chuan不上气。明明没有挨巴掌，他却在不合时宜的耳鸣，小姑娘的声音忽近忽远，他什么都听不到，只有大脑在尖锐地疼。

        等到零星的字句再一次灌ru脑中，是解萦语气不善的讥讽：“刚才还说要为林声竹求qing呢，怎么，一听要回留芳谷，这就开始装死了？君大侠义肝侠胆，不是最喜huan替朋友chutou吗？难dao是因为被迫要和我拴在一起，怕了？”

        不知为何，明明她的话里满是尖酸，可他想到的，却是她一闪而过的泪颜。他看着小姑娘鞋面上晕开的泪渍，悲哀地摇摇tou。

        过去的这两年里，他无时无刻不想回到她shen边。多少次午夜梦回，他仿佛还是那个风雪夜里风尘仆仆的旅人，只要推开家门，炮筒zi一样的小女孩总会一kou气扎到他怀里，抱着他不松手。

        她自始至终都在等着他回家。

        再回想她刚刚说的那番话，千斤重的石tou撕扯着他。与他最亲密无间的小丫tou，到tou来竟恨毒了他，就是他至此为nu、为畜，被她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只怕也填不平她心tou的无垠恨海。

        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他是希望她不要再迷恋他不假，可真的被她憎恨了，这痛楚竟如万箭穿心，让他肝胆俱裂，痛ru心脾。他以为毒发时的痛苦已是他可以忍受的疼痛极限，可原来，仅是被她憎恨，这难耐的伤悲就已轻巧压过了他遭受的所有苦痛。

        君不封清楚自己早已声名尽毁，他可以接受全天xia人的误解，却唯独不想让解萦讨厌。可偏偏，是他一己之力，将自己最珍惜的小姑娘bi1成了一个坏种。

        像是有无形的绳索悄然套上脖颈，绳索渐次收紧，他低声呜咽，在这频繁的窒息中不停颤抖，泪shui冲开了他脸上的血痕，不时蜇着伤kou，他无知无觉。

        看君不封这样痛苦，解萦的心也随之酸酸地胀痛起来。之前仗着心里有一gu邪火作祟，她借题发挥，如愿以偿把君不封bi1jin了绝境。

        但看他真的难过了，她又开始后悔，是不是把话说重了。

        归gen结底，她从来就不想让他伤心。

        压抑着心底幽暗滋生的邪火，解萦轻轻叹了一kou气。她温柔地拭去他yan角的泪shui，蹲xiashen来与他平视，柔声dao：“大哥，为你四xia奔走了两年，我也累了。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要怎么能确保你可以完成允诺，那是你的事，我不会过问。但你应该知dao我想要什么，只要你肯和我zuo一对避世的夫妻，林声竹这边，我会替你向燕云jie求qing，他的活罪固然难逃，但死罪定是不会有了。只要你想，以后我们也可以经常来看他，让你们兄弟团聚。至于外面的事，你更不用cao2心。以前我说让你相信我，我会保护好你，你不信。现在两年过去了，你总能信了吧？就算之后没办法在留芳谷久居，我们也可以远赴东瀛，或者南疆。天xia之大，总有一个地方能让我们二人chuan息……所以，和我回家，我们还像以前那样过悠闲的田园生活，再不去guan江湖事了，好不好？”

        她的声音缥缈，语调轻柔，绵言细语的一番话，活像一场稍纵即逝的梦。解萦满怀期望地望着君不封，君不封尚沉浸在那如梦似幻的迷醉里。回过神来，迎着她灼re的目光，他蓦地想起了记忆里更小一dian的她。

        年轮一圈一圈往回拨着，记忆的尽tou，一个浑shen血污的瘦弱女童紧攥着小木鸟，正卑怯地望着他。

        君不封shenti一抖，神se黯然地低xiatou，他朝她悲哀一笑，随后便如一条狗般匍匐在地，再未抬起tou。

        解萦的微笑僵在脸上，无措地望向燕云。

        看到女孩yan里的nong1郁qinggan，君不封想，即便她早已对他恨之ru骨，可她对他的ganqing，依然nong1烈到让他无从招架。

        试问哪个男人见到这样纯粹真挚的目光不会心动？

        他不过是一介莽夫，何德何能让这等佳人对他qinggen深种？

        从没有女zi用这般诚挚恋慕的目光看过他。他不是圣人，也断不掉自shen的七qing六yu，如果不曾被她撼动，他也不可能多年锲而不舍地回到那chun光旖旎的梦中。

        君不封接受自己无从逃脱她恋慕的悲哀。

        想到这世上竟有一个柔ruan细弱的少女re烈而深沉地ai着自己，他gan动尚来不及，更别提报答，便是赌上自己这一条贱命，他也要回报她的深qing厚谊。

        可每每与解萦那hanqing脉脉的双目对视，就会有另一dao冷峻的目光直直穿透他。

        那目光来自少时的她，一个只有四五岁模样的瘦小女童。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