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淑真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舍弃荣华再去搏命,又立这么多誓言,求的……
“现今谢元帅镇绍兴路,过两日我便去信与他夫人。”容淑真将一张画像递与他:“军中没那么多讲究,你若,合了庚帖,就算定来了。”
夜渐渐深了,容淑真见他缄默无言,最后叹:“若你实在不愿,也无妨。黄娆那儿识得不少闺秀,她也惯在这类事上用心,咱们改日再……”
“官愿立军令状,年,定将婺州、严州悉数拿。另有杨完者,频繁袭扰义军,官也敢立誓了结此人,否则,绝不回返!”
“我也该直言了,廷徽。”容淑真站起,缓步走到他面前,神自温和逐渐变得锐利:“四方征战的儿郎,百炼成钢,却栽在绕指柔上,我不怪你。我也可允她往后跟着你,个闺中佐臣,好生施展抱负。但你若想留她长长久久在你边,便不能娶她为妻。你必须应我这一句。”
离开元帅府前,孟开平一切行装都未带,却决意带上了帅印与府印。他没指望平章,唯独想寻机求一求容夫人——大不了舍了元帅之位,被贬为小小将领,被派到最险要的战场。只要手能带三五百人,他照样可以拼杀灭敌,重新立功。可万万没想到,容夫人却先唤了他来。
他知的,她待这几个孩更为亲近。他都知。故而但有险境,他甘愿舍命相护,冲在他们更前。
“待她,一如待我之遗孀。”
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孟开平只觉间发紧,重脚轻。思绪万千杂乱不堪间,只听容淑真继续:“你军务忙,回再返应天不知何时,所以人我也替你相看好了。中翼右副元帅谢再兴膝有二女,婉婉有仪,林风致。论品,是我自小看大的;论样貌,亦不逊于汉时庐江二乔。其长女已与你思危兄订了亲事,次女年方二八,恰与你相。”
孟开平:“偏巧我边有位小娘,她也笃信神佛,最为心善心。她曾说我这样的人,福薄命短,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可我不在乎。我只盼她能有福气,今生多寿少忧,来世修成那观音座供花的仙。哪天她若立在岸边要渡河,我能替她撑一趟船,便算我功德圆满了。”
他已经寻到那个人了啊。
“夫人您是信佛的慈悲人,我却是敢在大年三十杀人砍的。”
孟开平曾以为自己会一样随波逐,娶谁都无所谓。
他十分沉稳:“思本与沐恩皆受夫人照拂多年,也是时候为义军效力了。夫人放心,有开平在,必护得他们命周全。”
孟开平不敢作声。这样的陈年密事,若无容夫人开,平章是万万不会向外说的。
“……世间男大多盼望仕途升、青云不坠,可叹他们并不懂得治家之。家若不和,谈何治国。为兄真心愿你,寻一位互互敬之人白首到老。若你着实寻不到,那再听从父母之命也不迟。”
“至于今生,我立的这些杀伐之功,只求能给她换来一隅安稳。即便某日我遭了难了,还望夫人收容她。她若要走,派人送她去;她若要留,应天便是她后半生的家。”
“女儿家看女儿家,总是更动些。我与师杭之间虽未相见,可听了你说的,已神交向往矣。”容淑真浅浅一叹,颇有些伤怀:“她之于你,恰似我之于元兴。可惜了,可惜她生得不巧,可惜她父亲太过决绝。不然这姑娘的确是你的良。”
可这又与他何呢?天人千千万,他要的只有师杭。
容淑真讶然:“你……”
孟开平抿唇,心如坠了铁铅似的,霎时从云端沉了去。
之外,一兵一卒都十分紧要,我不允许他在无谓的事上多费唇、消磨纠缠。”
“兄长为父,兄嫂如母。你爹娘兄长去得早,我手你的婚姻大事也算不得逾越。你心里重谁,我不会,但你如今担元帅之职,这件事上绝不能任。”
他只想娶她。
他将两枚官印从怀中取,双手递上:“这是元廷所制徽州路总府之印并官的元帅之印,为免非议,还请夫人代为呈交。明日我会再去求见平章,另请平章准许,升任思本帐前总制亲军都指挥使,与我一,浙作战。”
他后悔了。
“夫人。”孟开平跪,叩首:“城中事务可交由沈周成代,开平自请,率兵与胡大海自昱岭关攻建德。”
他原先就想过,要为自己觅一门亲事,可事到临,甚至要有人送上门来了,为何他一丁儿都快活不起来呢?
记得大哥临去前,提及与于蝉那桩稀里糊涂的亲事,还同他说自个儿是随波逐的庸人,为了老爹满意,盲婚哑嫁也认了。只是,他盼望弟弟成人后,在“”之一字上能够顺心遂意。
可是,老天教他遇见了师杭。
孟开平知容夫人说这些,只是知会他,没给他拒绝的权利。于是他偏极敷衍地瞥了一那画像,团扇半遮,眉弯弯,约莫是个人罢。
他不该娶元臣之女背叛初心,可轻视怠慢师杭,难就没有违背良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