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书?”我恍然发问。
“好像是《破戒》,岛崎藤村的。”
拿回自己房间,最上面的几张正面朝上的照片从袋的边缘来时,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银盐相纸不容易留指纹,但她还是觉得袁诚已经看过了照片。可袁诚什么都没说,脸也没有异常。只是那晚女士坐在书桌前读书时,袁诚敲响了她的房门,‘我得去南方差,明天午的飞机,大概走个十几天。’‘知了。’‘到了酒店我会用那边的座机给你打电话。要是有什么事,也随时联系我。’女士没有回答,她早已无法阅读书上的文字,更隐隐发觉袁诚的视线在卷起的书封上游移。”
“他不知那是什么书吧。”
“应该不知。他对女士看的书一直没兴趣。”这段曲过后,彼此默契地回到了投的讲述者和迷的倾听者的状态,“您大概能猜到那是些什么照片。那当然是可以装在框里或压在玻璃板底的东西。可是,唯独不应该让他在这个时候看到……女士觉得愧怍。”我注意到她在这里明确描述了女士的心理变化,“袁诚最后那句话尤其让她到古怪。‘有事儿随时联系我’,这个男人突然这么交代。这句话显然跨过了两个人一直以来守的界线,仿佛已经违背双方婚前的协议。这种几乎明示她可以依偎自己这个丈夫的意思让女士到浑不自在。女士觉得袁诚已经不是刚结婚时那个袁诚了。她比任何人都锐地察觉到袁诚的变化。这绝对不是大惊小怪。也是在这个时候,她那种不没把握之事的个也在起效。当然,要想事事都有把握那也不可能。所以对她来说,与其叫未雨绸缪什么的,倒不如说是在寻思到了把握不住的地步,脆鱼死网破。她甚至想搬离这个有袁诚在的家。那么,是什么让为了社会上的面跟不喜的男人假结婚,小心谨慎地维系这种婚姻的女士骤然换了面孔?我这么久都没说清楚,您一定也很好奇吧。就请您看看这个吧。”听到了磁扣被扭开的声音,她从背包里揪一个彩的半透明收纳袋,把它推到空的桌中央。
“这是什么?”
“一封信。”似乎是看我犹豫着迟迟不肯拿起,她又说,“您打开看吧,没关系的。”直到我把收纳袋的一侧抓在手里,准备里面夹着的几张看似空无一的A4纸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手上沾满了烟臭味儿,或许还会有不小心粘上去的烟灰和刚刚喝饮料时抹上的黏黏乎乎的。我的犹豫并非源于这些。听她说里面是一封信,虽然打消了我认为里儿可能装着什么与当事人有关的材料甚至是法律文件的念,但仅仅指是一封信反而更让我摸不着脑。材料或是法律文件不是我应当过目的东西,最有可能的应该是她亲笔书写的、前面那些事的后续。毕竟连她自己也承认“有些事还是得写来”。但她却上杜绝了这种可能。一封信?是她写给谁,抑或是谁写给谁的信呢?我也曾给你写过信,用中学生般工整的笔迹写满了四张稿纸的信。前段时间我意外发现你仍把它们收在一个磨秃了棱角的方盒里。盒表面覆满了灰,显然你再没有打开过。即便你再度启开那封姑且可以称之为信的东西,想来结果也跟初次翻开它们时一样。文选烂,秀才半。不读文选的人连酸秀才都算不上。比起文选更多人读古文观止,我耻笑这些人,又为你到悲哀。你是连古文观止都不知的人。你从一开始就不能理解我,这比不愿理解更让我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