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的女孩。
但他当真在认真学。昏黄的烛光,姜凝着自己的一册小竹简,和他一起研习,两个脑袋时不时低,偶尔又碰碰,气氛宁静温。
她很有些字不认识。遇到不认识的就问怎么念,什么意思。这缓冲了他的尴尬,能更定一些投到书写中去。周瑜惊讶于她会写字,问的不认识,那就是其他都认识了。姜凝不知他在想什么,但自己尚且于此地是我开,我不去就山,山得来就我的脑回路,于是她挨个写刚学的字,然后在旁边写简,告诉他,这是她的文字,要会认。
琢磨着隶书讲究个“蚕燕尾”、“一波三折”,就觉旁边有人挑亮一些灯芯,把灯盏推过来一。她偏偏,没对上睛,人家早就转回去继续写了,表在烛光里晦暗不明。
再落笔时,就觉得笔尖的墨稍微沉重起来,他想尽好地展现自己。可又突然顿笔,想到她说:“你给我写书吧。”她说这话的声音那么平静,平静得不像在说话,又冷淡又温柔,好像在命令,又好像不在意结果,她是当真的吗?他知这大概是一句戏言,但听在耳里耳朵却当真了,时不时就能回想起她说这句话的语气。周瑜有懊恼,可惜当时没敢看清她的神态,好想知她是什么表。觉得指尖似乎有些搔,他横拈开笔,轻轻扣了一茧。
反而拿过她的册,心中的念:“我学学你的字。”想用学习避开乱七八糟的想法。姜凝咬着笔,他真好,又谦逊又好看。
“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斐君,终不可喧兮!”“这个我知。你就是有斐君,文质彬彬,如打磨玉、反复修炼,庄重开朗、谨慎自持、仪表堂堂!”他听到这个笑一笑,不说话。这是很的夸赞,她还当面说得这么肯定,他不了解她,也没有和会读书的女郎打过交,既怕随意回应轻薄了她,也怕过分持重让她不自在。
她念书的声音沉静恭谨,比平时说话更低,是另一种柔顺舒,闻之令人耳一酥。有些少年人的愫在蔓延,人其实千百年相通,姜凝不知他的就和她当初在校园一样,少男少女传个纸条、交换笔墨时指尖无意相碰、手肘相互挨一挨就要心悸半天。而现在夜晚静谧,私房中两个人挨得很近,当自己写的东西有如此红袖在旁边依样也写,他是心念动了的。读书是一个人的事,读书人的心思落笔难求同,她不是知音直接理解他的思悟、志向,她甚至不认识他,甚至和他所的背景完全不同,还要求他学习他可能一辈用不到的文字,但她提要求那么自然,模仿他写字那么自在,他就觉得她一恶意都没有,不仅没有,她提笔落,有一种如夫唱妇随的迎合,一种曲仍有人和曲的贴近。他赶忙驱赶杂念,不宜乱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