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名叫束chun鸢的少女，此刻房间中收拾着自己的wu什。桌上的煤油灯，被鬓喜转拿在手中，幽暗的微光换了一隅，打了各自的照面：“还回来吗？”

        chun鸢抬起tou，煤油灯被鬓喜随她落xia的话音放在床上，她抱膝坐在灯前，脚尖将要抵住，不知是因自己的离开还是她余留地孑然而紧攥了shenti，许是当中都有。她尚没有什么可以带走的东西，只有三四件穿了经年的旧裳。

        “不知dao。”chun鸢摇了摇tou，转shen坐xia床边，将那一盏煤油灯归至原来，xia一瞬，背后渡来一缕的薄温，鬓喜抵首她肩tou：“送给你，我们一人一只。”

        微凉的chu2gan落到chun鸢的掌心里，chun鸢抬手到yan前，一灯如豆的视线中，见是一只玉石shui滴耳坠，她回tou朝鬓喜笑了，重复地问了一遍：“送给我？”鬓喜“嗯”了一声diandiantou，chun鸢知dao这是她攒了很久的钱偷偷买的，她舍不得要，拆开了也可惜，就要还回去。鬓喜an住她的手低切地说；“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我了。”

        可是，这只耳坠在青倌院里被chun鸢nong丢了，她一直想找到，却不敢再回到那个地方。她其实并不知dao青倌是什么，只是听老板常常对鬓喜说起。有一天晚上，她睡不着，两只yan睛盯着黑得密密麻麻的天花板，沉寂中问了鬓喜什么是青倌。鬓喜说，青倌就是没被男人上过的卖shen女，是很可怜的人。爸爸没钱的时候，就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双芳说爸爸是个荒唐的人，她怕爸爸真这么zuo了，就卖了自己的嫁妆，凑了钱给他开饭馆，才没有再对她提过。

        此后chun鸢打听了ji院里她所不知dao的逸事，那些盛名的青chun风月原来都这样残忍。没有那么多青倌了，就让不是青倌的人装作青倌；要是得了chun病，不至于立刻死掉的继续接客；犯错了轻则挨打受饿，终究靠自己的shenti赎罪……她觉得自己无力得像只悬于半山腰的虫zi，去不到山峰也去不到山脚，背后阴霾的云天逐渐压xia来。

        她也为了这只耳坠，心心念念着，攒到了钱就到街上买了一对新的。邱雎砚正好看望母亲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她，以为她喜huan，后来就送了她好几对，都是名贵难得的玉石，青的、白的、黄的琳琅，她当然也很喜huan，不仅如此，他还找人zuo了几shen旗袍给她作搭pei。可鬓喜是鬓喜，邱雎砚是邱雎砚，谁都代替不了谁。

        在chun鸢决定离开的前几天，她本想找红瑛也为鬓喜zuo一shen旗袍，但红瑛没有再来过了，邱绛慈说，近来她课业繁重，她不让她来了。她就找了外tou普通的成衣铺，挑了块朱橘se的提花缎为鬓喜裁了一shen窄袖长旗袍，她不清楚鬓喜是轻了还是重了，但她常年清瘦，也只比她gao一些，就让老板an照她的数据改了，如果不合适，就当作是纪念了。

        也许是刻意躲着邱雎砚不见他，她走时不觉留恋。趁天早，她从那片清寂走到似是隔世的烟shui茫茫，一阵又一阵摇漾的碎细声中，船离了渡kou未远又掉了tou泊岸。船蓬里，chun鸢正要问船娘怎么了，已经张了kou却见到邱雎砚的shen影而哑声。

        他形影玉立，几近遮住了船篷外的秋光，再俯shen走ru到她对面坐xia，船篷狭小，屈起的双膝堪堪抵上了对坐，全然拦住了她的来去，也宽的shen肩，容shen拥挤可错成天地相拥。他shen上还隽着薄淡的笔墨气息，却是微冷，一路风尘而来，曹衣带shui。

        chun鸢别开目光敛了凝湛的眉yan，她意外邱雎砚的chu现，那时神临于世，今朝又从天而降一般。可她不想见到他，苦心躲了他这么多天，一时消失、一时chu现，总之想找她的时候，大家都不知dao她去了哪里，然而到现在成了徒劳。

        “第一次见你，我还觉得人事的风花很近。”邱雎砚微微chuan着气，抬起左手抚上chun鸢的侧脸，不清的常qing注视着面前的双yan不已，沉声有颤地接着回答：“我会来找你的。”

        邱雎砚的手有些凉，chun鸢不由牵上去，渡给他片温。不过转瞬，她想到了什么，立刻收回了手，有些愠恚地回看向他：“不公平。”还没落xia的手被邱雎砚反握住，an在他膝上，笑中不解地问：“什么？”

        “你去的地方，我就到不了。”chun鸢又敛xia目光，刚才的凛冽都销磨了，只是沉静，连同江shui都静谧。邱雎砚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了，一声“对不起”接住她飞花似霰飘落xia来的每一个字音。chun鸢举起另外一只手推开他的靠近，朝船篷外看了一yan边开kou：“你回去吧。”所幸周shen只有他们与近烟波。

        “我送送你。”邱雎砚抓过她另一只手的手腕，和另一只一起紧握在掌心上、枕放在膝前，“我佑你山shui珍重。”

        chun鸢有些惊异，她会在邱雎砚每次离开的前一晚，走到他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