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在昼用另一只手去掰他不肯松开的手指,“我不要了。”
她低去,用鞋尖慢吞吞地碾着簇雪,就是不接灯笼,也不转。
母亲在世时,曾带曲云随去听僧人讲。
“当时很疼,现在不疼了。”
这样不不类的姿势,她见扯不回来,只好将手缩回袖中去,问他怎么了。
“殿以为如何呢?”
每当她想走的时候,看着这双,好像被人了降,总会心甘愿地留来。
唯愿世尊,大慈哀愍,开示我等奢摩他路。一阐提者,即断灭一切诸善本,心不攀缘一切善法。
那时他只听见盘旋于耳畔的空阒声,它在“曲云随”降临世间之前就淌过这,又在眨间将他重新合二为一,只留糙合的疤痕。
孤光照雪,朔风连亘。
徐在昼一偷看他的睛,一慢慢停了手,“不,不要了吧。”
他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曲云随反问她,“殿要继续吗?”
“伤痕。”徐在昼临摹着它的模样,“我摸不到底,好像无穷无尽。”
曲云随把灯笼递给她,嘱咐她注意安全,即使长公主府的车就停在不远。此时离莺啼回还早,可她一看见曲云随,就仿佛回到了那个久违的天。
蒙佛慈,虽今家,犹恃?怜。所以多闻,未得无漏。不能折伏娑毗罗咒,为彼所转,溺于淫舍,当由不知真际所诣。
星斗落樽前,曲云随送她府,站在小门后打一盏灯。
徐在昼小声说,“太晚了……不回去了吧……”
起来,谁想曲云随扯住她绯红的广袖,就像凭空拽住一只鸟雀振动的羽翅。
徐在昼抚摸他的后背,说,“我摸到了。”
他那时已经很挑,是个过了弱冠的郎君了,一片残月落在他中,盈盈倒映着她的面容。
曲云随那时刚被认回谢家,学名满洛阳的崔野正人君。可他习惯了是心非,只能当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君。
崔家儿郎都有一颗莲心,只有他往心中填满柳絮,被滔天的富贵一便轰然飞散,袒被飞絮掩埋的腐朽陈骨。再怎么学崔野,都只是照猫画虎、东施效颦,落在别人中可耻也可笑。
曲云随盯着她,“真的不要了?”
“殿认为这样就很好。”
徐在昼来见曲云随那天,正值百年难遇的深冬。
曲云随任她摸索,“殿摸到了什么?”
他从鼻里哼声来,“嗯。”
他像是为她的尔反尔叹了一声,又像是笑了一声,“殿以为如何呢?”
徐在昼认真想了想,把曲云随扶起来,往他脸颊亲香一。
她很轻,抱久了也不费力,没有比抱一朵花和抱一只猫更轻的了。徐在昼在曲云随心中是一朵榴花与一颗菩提,轻与重左右着他鼓动不休的心。
徐在昼却不嫌弃,在他唇上落吻,鼻尖着他的鼻尖猫儿似的蹭了蹭,说,“我们去榻上吧。”
直到母亲的手从床榻垂落,跪在地上的曲云随在这瞬间,捕捉到了一种转瞬即逝的辉光。他被迎面劈成齐整的两半,断灭善,不攀善法。
“我送殿过去。”曲云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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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难过的怜,“很疼吗?”
曲云随低声安她,“……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