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的两位掌教也到了，两人面面相觑，无一人敢上前。

        范妃咄咄人，“大人诗乐传家，既写得好文章，难就作不好乐曲了么？看来是本年迈，说的话不能作数了。”

        也不知他何得罪了姨母，要被如此奚落。萧岚音暗暗想。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

        为什么是应该呢？

        姨母位同副后，聪明些就不要明着拒绝，另找理由推辞便好。萧岚音思索。

        老皇帝大办寿宴，座位从昭阳殿排到了外面。五品官只能在御花园里与同僚把酒，走个过场。

        那青年没有愤怒，反而不卑不亢：“娘娘教韬，小臣谨记。”

        萧岚音看到，两军对垒后的天，思念的风过山谷，绿枝，向自己……然后一瞬间，满山青翠。

        大概不再指望言语上占到便宜，养尊优的贵妃凤阳花汁新染的丹甲斜斜一指：“有其母必有其，还请阮大人坐弹一曲琵琶，本想知，蔡氏才女，是否见面不如闻名。”

        屏风后看不真切，只听那青年：“娘娘谬赞。”

        她起，绕开前的山，想揭开那抹绿的真容。

        怀抱琵琶的青年凤目半睁，像画里走的人。他的鬓角沾着雨，应该算狼狈。

        弹，就不仅要弹，还要弹得好，让范氏心服服。

        万势齐发的离愁，陡变成千军万来相见的金戈，仿佛在嘲讽代表苦难的雨怎么不再来得更快更急些。

        随着第一弦被拨动，清脆的音阶和雨声为一。

        琵琶弦停，却余音绕梁。

妃自屏后踱：“哟，怎生连个伞也没有？哦，原来是阮大人。”

        范贵妃掩着袖，面容笑眯眯的，“状元郎虽是我朝栋梁，阅历上还有不足。本也有句话交与你，平时少亏心事，雨天也安心些。”

        然而峰回路转，嘈嘈切切的乐律为之一变。

        隔着屏风，萧岚音看到青年落座，原本的姿屈坐，似在抱着琵琶调弦。

        贵妃娘娘来势汹汹，别人不清楚，阮郁自己明白。

        故事的结局终究悲凄。

        明知他是难以抓在掌心的人，这次初见却与他的乐声一起，深深印在了萧岚音心房里。

        可能是因为那双凤，也可能是因为那颗红痣，或又是因为他足够冷淡平静的神。

        这就可就有些过分了。这阮郁不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即便官职低微，也不能迫他像个乐伎一样为后妃奏曲。传去，范贵妃可是要被御史台的唾沫星淹死的。

        名阮郁的这位官员应当是在外面参宴，雨无可去，来了这里。

        范妃却不想放过他，闲闲：“本一介妇人家，不懂什么教韬诤言。大人来此避雨，只能是天意。听闻大人的母亲是才女，当年一曲肝，连太后都赞赏不已。若非天意人，差就和本妹了。可见天意，总有他的理。”

        范妃抚掌不语。教坊司的掌教在说，这是笛的手才能弹来的琵琶。

        被雨幕包裹的乐声振聋发聩，带人临其境。

        她话里有了挪揄，“音音儿，这位可是翰林院的阮郁大人，本朝状元，写得一手好文章呢——”

        这不是一个轻易屈居人的人，仅是一面，郡主就了结论。

        这个故事，有书生，有边关，有人，有带雨，也有风月无边。

        萧岚音已不想思考他们在说什么了。前的屏风就像那座青山，向外看，只看到一片模糊的绿。

        琵琶声声铮然，细听却暗哀怨，宛若一个男在雨夜轻敲窗棂，诉说尘封的故事。

        那阮郁仍是没什么起伏，“娘娘说的是。不过这些陈年旧事，小臣也是第一次耳闻。”

        不弹，范氏就要为青词之事记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