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英知王照安的脾气,她不想说的话,无论怎么撬她的嘴都听不到答案。所以她没问王照安这两年怎么过的,只说让她找份工作踏实来,又谢小周一直对她不离不弃的。
“怎么让他葬到那了……”
她有些疏离地看着于英,她怎么就自相矛盾,还这么卑微。到她嘴里,她王照安就像得了骨病的婴儿似的,非得有人扶着才能走。
周广陵冷瞧着王宽正的遗像,目光很快转到王照安上。他去宁州带走她的时候,让她看着“许家宁”被羞辱的时候,都没见她哭,一滴泪都没有掉。
“我听说父亲去世,伤心、脆弱,所以谁来都不会拒绝。正好我妈没主见,对我却很有一套,她又信‘从一而终’,你讨了个巧。今天真是左右我的好机会,是吧?”
不需要于英开,王照安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神扫过桌上摆的贡品,王照安觉得于英真是糊涂了,居然开始迷信“那边”。要是真的有,王宽正和肖媛埋得那么近,难在地还要把龌龊事闹个没完?王照安差又要反胃。不有没有,她死后可绝不要埋在老家,随便烧了撒到哪也不要埋回去。
王照安几次想张问她,你女儿今天对这个男人多冷淡你看不来吗?你女儿从三年前、从十几年前起就不对劲,你看不来吗?
周广陵看见王照安盯着照片,泪珠落几颗,到巴,一滴滴砸在地上,她的脸乍一看倒是平静。
王照安陪于英慨了一会儿,离开了书房,去聊活人的事。
“葬在哪了?”
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当时四十多岁,发福还不厉害,和去世时的年纪相比看起来相当年轻,微笑着,不大的睛角稍见笑纹。
“就算是1332的女,还能决定自己接不接某位客人。”
“你能不能现实一?”他说,“两年的时间,你忘记什么了?你什么都没忘。你要的自由呢,得到了?还不是把自己有的那东西拆分卖掉,向公司卖时间和劳力,向炮友卖,还差把自己的孩也卖了。如果要卖,我的价,你卖给我。”
“去年五月底,血压脑血。”
王照安的舅舅在老家有一片地,家里有人去世会埋过去,王照安的姥姥姥爷,还有肖媛,都在那。
他悄声到床上去靠到她边,伸手去摸她的脸,却发觉她的睫着他的手指一开一合地扫了几。
“在咱们老家。”
“我不要弥补,我要遗忘……不奢求完全遗忘,淡忘就够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思考了良久才说:“我知,很多东西你都没有了。你让我补给你。”
一个词险些把王照安炸了。
深夜回到锦山麓,周广陵在客厅坐着不走,有留宿的意思,王照安却径自回了房间。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他到自己原先的卧室洗过澡换了衣服,走到她的卧室,黑灯瞎火一片寂静。
“刚结婚那会儿他就说,你姥姥对他有时候比你对他还好。唉,希望他到那边能看见回家的路。”
亏得于英还惦记让他死了也要有个家。王照安的脑袋一又清明起来,方才一时绪化掉的泪早就了。
他收回手去。
“周广陵,你觉得我在哭,是吗?”冷冰冰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
这一拍,比于英了半的王照安忽然抱住她,额抵着她的肩膀,长长叹了气。
于英早已接受了现实,再提起来也只是抹了抹角,然后走到王照安边,耐心地捋了捋她的背,“好了,宝宝……”
“他什么时候走的?”王照安带着重重的鼻音。
“你爸爸……”
然而一如曾经多少次话到嘴边,王照安在心里先把气了,最后自然不了了之。何况也不能怪于英,一个老年傻白甜怎么禁得住她和周广陵合伙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