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言此柚杏实有几分气运存矣,孰能料此夜少姥复其屋。柚杏云鬓轻挽,额间一梅花钿,面敷薄粉,腮红若霞,着粉罗裙,裙袂飘飘,恰似小巧桃杏,贴心趋前褪去外袍,问曰:“少姥今夜复教杏儿识字乎?”
彼时柚杏于房左候右盼,未见其归。待其终房,正时,却见糕破碎之状。桃儿哭将厨房诸事叙明,其间数回对柚杏之秽语几未敢言。柚杏一张俏面亦冷,怒曰:“何哉!家仆又如何?好歹亦经明路,名分上为少姥之人,数侍从何胆此言语!”桃儿劝曰:“灵玉哥哥等终归主婿之人!”柚杏怒愈甚:“彼亦不过一家仆,昔与吾无异者,见吾尚须行礼,今如此作践于我,未知日后更当如何!”心思之:走着瞧,改日吾必令此等贱仆知晓厉害!又闻桃儿问:“此糕可要弃之?”柚杏睨之一瞥,正应许,忽生一计,复将其唤回,“置于此。”桃儿不明所以,唯依言而行。
杨楣青于官场初角,虽一时人人颂誉,然所恨者与所者等同。于官场此数日间亦始觉疲困,不理后院诸般繁务,唯寻一清净佳所。偏柚杏殊为取,虽是家仆之,却亦时常求之教其识字。师生违德,兼以红袖添香,交之中,多半写到中途便念萌起,到渠成。
杨楣青遂唤灵玉曰:“灵玉,汝乃主婿之陪房,开闭辄议主人之房事,可知廉耻乎?”灵玉额上冷汗潸潸,颤声:“不知廉耻。”杨楣青复问灵翠:“汝可知廉耻?”灵翠瑟瑟战栗,声若蚊蝇:“不知廉耻。”杨楣青逐一相问,皆答不知廉耻。随即便哂笑:“今时便言不知廉耻而自惭形秽矣?午间怎不见尔等如此!”而后冷斥:“仆大而欺主,天理实难容也,孰予尔等侍从之权,开闭辄议主之事!竟还恬不知耻言主低贱!柚杏纵为侍从擢升又如何?依汝等之意,吾纳之吾亦低贱乎?主婿与彼共妻莫非亦同般低贱乎?”其言语险厉威压,令人悚惧。
侍从闻此,安敢应答,瑟瑟颤栗,有若者间发呜咽之音,惊泣而,有若者全然不顾面,叩求怜,额地之声砰砰不绝。一时之间,院中充侍从泣声、绝望哀请,兼及磕于地之响,杨楣青但耳中稍噪,心烦意乱之中,唯念尽早之。
杨楣青睹此,曰:“汝既不忍,那便交由吾来之。”继而吩咐:“灵玉、灵翠、灵珠,此三者乃主婿之陪嫁,念及主婿分,掌掴三十,略施训诫。”灵玉、灵翠、灵珠皆涕泗横,跪地叩首谢恩。杨楣青又言:“可慧、可心、可巧……此数人杖责十,罚俸半载,若复有次,皆杖毙之。”可慧、可心诸人闻之,皆面如纸,跪地抱其大哀告,复为其后数护卫摁于地,仅能惨然:“谢少姥开恩。”
脸,呜呜咽咽而泣,众人亦惊惶而惧,皆不敢多言。
柚杏愈显蒙少姥恩眷,其于府中之位骤升。自斯而后,鲜有人复敢言讥嘲凌辱之。桃儿亦一心皈服于彼,众人皆不明就里,其心却知其详。
她稍侧其首,抬手托起偎于椅畔梅青之颔,曰:“杏儿,汝意如何彼等?”跪于者众人皆心颤一悸,灵玉悄然举首,余光捕此柚杏面上未加遮隐之三分得,却闻其声柔弱答:“诸兄弟同与侍往昔俱为侍从,又兼主婿侧得力之人,日后仍须相,若少姥必置,侍觉惟罚一月月俸以小惩而大诫即罢。”言讫,其泪簌簌自面坠,宛若桃花沾雨,双颊泪痕交杂,恰如雨后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