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黄粱(1)
上学时,老师有一次讲了一枕黄粱这个成语背后的故事――沈既济的《枕中记》,程一对这个传奇故事的设定gan到稀奇,什么枕tou居然能让人大梦数十年不醒。在他yan里,任何梦都有难以自洽的逻辑问题,他明面上接受了老师官方又通俗易懂的讲解,背地里始终保留了那么一dian儿疑惑,结果生活这位老师言传shen教,给他上了一课。
程一chu生在一个说很标准又不标准的家庭里,标准的原因,和那个时代大多数家庭一样,他们家也是男主外女主nei,他与母亲相chu1的时候更多,一开始,他对父亲的gan觉更多是一个迢迢千里外,拎着大包小包的影zi,是某天开门后来了个风尘仆仆的gao个zi宽肩膀男人,母亲说,快叫爸爸,然后他被gaogao地举起,兴奋地抱着。
逐渐长大后,这个影zi在母亲期待的言语中和他所shenchu1的实际ti验中慢慢凝实,程一知dao父亲是能力非凡的,父亲能让他们娘俩住jin人人艳羡的大房zi里,父亲带给他的罕见礼wu能让幼儿园所有小朋友都yan巴巴地围在他shen边,父亲能够轻而易举地用一只胳膊就把他举起来,甚至父亲即使不在shen边也有解决所有问题的能力,一个电话就能把母亲的焦躁和他的不耐烦抚平,程一想,真厉害啊,他的爸爸,ding天立地,无所不能。
程一幼儿园小班的时候,班上有个孩zi的qing况跟他差不多,父亲常年在国外,母亲独自带他,但两人的xing格却天差地别,那个孩zi寡言地像颗闷死在土里的种zi,而程一在阳光雨lou的灌溉xia茁壮成苗,不难窥见日后有成的模样。
同父亲聚少离多的同时,程一的母亲reqing,开朗,毫不吝啬地表达着ai意,填补着属于父亲的这份空白。她是一名电台主持人,主持着一档音乐节目,不guan播放到任何曲种,她都温和风趣地笑着,声音圆run动听地liu泻而chu,和她的声音一样,母亲本人无论在哪里都是一dao耐看的风景,小孩zi的虚荣心与生俱来,即使优越的生活将程一这一特dian压到谷底,但是在母亲如此与众不同地chu现在校外那接孩zi的人群之中,还是会让程一迸发chu由衷的自豪。
然后她牵着自己的手,去上任何一个在那个年代都不算寻常的兴趣班,才艺课,在程一表现优秀的时候真心实意的赞mei,在程一失误犯错的时候轻声细语的鼓励。她是慈母,谁说慈母多败儿,这份鼓励式教育xia,程一不负众望地成为了大多数家长常挂在嘴边的别人家的孩zi。
聪明、阳光、积极、耐心、谦虚,举手投足都难掩chuse,更可贵的是还保留一份宽厚。
有一回去姥姥那儿,程一被指挥去打麻油,他那时候还小,个tou没长开,但不耽误三步并两步走,去时快,回时快,提着打好的油瓶上楼,从虚掩门feng里听到姥姥说。
“还是随了谢家,没丁dian儿那人的算计……不着家也好,省得让这么好的孩zi沾了那guzijing1明。”
“妈,说什么呢。”
“说什么,说实话呢,你是当局者迷,你是鬼迷心窍……”
回复姥姥的是母亲的叹息,但是那叹息并非对此言的认同,而是一种任其评论的妥协,程一从姥姥的kou气中听chu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他知dao她们在说父亲,可父亲除了忙一些,又哪里有什么不好?他是ding梁zhu,双手为自己和母亲撑起一个家,走南闯北太正常了。
姥爷也不喜huan父亲,他还在人世间的时候,批评地更狠,姥姥是打圆场的角se,现在姥爷走了,好像总得有个人要延续着对父亲的不满,但好在,自己和母亲是同一条战线的。
程一推门而ru,语调轻快说,“姥姥,又说我爸坏话呢?”
孩zi的话里没有责备或是埋怨,他只是当这烟火气十足的家长里短,但长辈却因为他的加ru而缄默xia来。
日zi继续过得特别饱满,se彩斑斓,如一条充沛的河shui,huan欣而畅快地liu淌,长辈对他仰望之人的不满犹如投jin湍shui的一枚小石zi,只在那一瞬留xia过shui花。
母亲的生活顺风顺shui,大多数事wu唾手可得,除了父亲的时间。
程一的生活如他母亲一般,大多数qing况一片坦途,烧心之事唯二,一件事是姥爷姥姥对父亲的态度,但程一知dao,那是针对母亲的,母亲承受着更多,唉,其实也算一种甜蜜的指责,他们只是希望父亲能多陪陪母亲吧。
还有一件事,刚升上初中之后发生的,在楼dao间偶遇的小学同桌不认他了。
不是不认识,是不认他了。
国人从幼儿园开始,每天就被分pei着手拉手的伙伴,他因为讲话礼貌,模样可ai,总能获得周围人的争相青睐,他跟任何一个分pei过来的小朋友关系都好。升ru小学之后,同桌就成了最容易成为朋友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