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钊坐在病床边沿，只开了床的台灯，在昏暗光线拆开纸袋，他已经在尽可能保持镇定了，可指尖还是不受控地颤抖。

        她留给他的――

        如果真是个恶作剧，就好了。

        包裹里有台胶片机，两条长底片和一张拍立得。塑封袋上粘了标签，时间是六月，考结束的第二天。

        “不过这里却有你的拜访记录。”

        同一段路程，连续不间断地走过，日复一日，久至一个月的重复，也会忘记吗？

        所以魏钊的手机里才会记录关于日的视频，记录她和整个四月的朝阳影像。

        十三张照片，和这一句：

        笨笨笨。

        一行写：不说你就不知吗。

        反转片在昏黄灯光显现并不很清晰，取景框里的少女穿着再寻常不过病号服，日的柔光倾撒在她安静的睡颜。十二张底片，拉成记忆的长条形状，全定格在此刻。

        真的不是什么恶作剧吗？

        缺失的那分记忆，在此刻施加压，渗透令人躲避不及的阵痛，是他复发的一场顽疾。

        魏钊顺着她指尖方向看过去，确实是他的字迹，现的频率太，整个四月，没有一天缺席的记录。

        番外也完，算是正文的一后续。

        他拿起唯一那张拍立得相纸，相片中温声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婚纱的长拖尾在风中摇曳，如白帆掀扬，盖过了背景中的大半个灯塔。

        又被划掉。

        魏钊抿起唇角的笑意。

        温声说她特别讨厌雨天来着，连他在路途中不可避免沾染上的雨腥味也不原谅。

        他把这种反应理解成某种非自然应激。

个人，这个包裹地址上填的那间病房也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了。”

        他很迟缓地眨，用指尖描摹过胶片上那个面容，一遍又一遍地重叠上指印。

        你一定懂我的不坦率。

        “我打这上面留的电话，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接来着。”

        护士翻开长长的登记表，指给他看：“几个月前你来过，时间大都是在晚上，这是你登记的信息。”

        忽明忽暗的光影交错，隔着泪的这层介质，将字迹也映照得糊不清。

        整个多雨的四月，少有这样放晴的日。

        没写完就被划掉。

        照片背面写：喜的人是。

        在一起的时候，是被他缠着问了很久，温声才退而求其次地撇撇嘴，说如果一定要选的话就是日吧，只有在等待它来临的那刻值得期待一。

        护士轻飘飘的嗓音落在魏钊耳侧，如警鸣响起。

        小心撕开了信封上的封贴，取里面那张被皱过的A4纸，书写的人还是改不了大材小用的习惯，大片的空白页面，却只写了一句话。

        他缓缓向走廊深的那间病房走去。

        雨天是特别讨厌，晴天则是不喜。

        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

        最后留的只有笨这两个字，重复写了三遍。

        可惜睡不醒啊，她很快补充上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