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那么有面儿的教书大先生,能给多少好啊?和女人最肝胆的豆腐嫂也憋着这句话,一直没问,直到梁唯诚偷钱跑城找亲爹,又给大轿车送回来,豆腐嫂实在没憋住。
过了足足十年。
能省就省一,省给孩。
媳妇是好女人,老实又本分,钱拿回来了,一分不少。
男人不吼了,也不叫。渐渐的,她听见他说:“是谁的种,我都认了,别再去河……”
这里油荤太大了,大家都听。
还额外给大半年跑成都不在家的程长鹏带回个鬼的,揣在上,三个月,穿衣服看不来,脱了清楚,肚微微发鼓。
语气颓丧。
“咋的,你就不肯说是吧!”
让他知他还有这么一个有钱有面的好爸爸,老爸爸。
前几天给砸得乱七八糟的屋女人收拾得一尘不染,程长鹏尸般躺着,随便媳妇摆,只有珠会动,看她摸摸,他的脸,给他换衣服,盖被。二婶的话在他脑瓜打垒,叮叮咚咚。你媳妇知对不住你,寻了两回死,偏偏没死成。
然而不怎么勒,也勒不十岁男孩的饭量。
好东西都在媳妇上,血汗钱也在媳妇兜里。
然而没等程长鹏真认上,他先卧了土。
那气,他到邻村找人架,撒净了。
男人突然活了,呜呜大哭。
日在不多一肉,不缺一粥里过。
他半年不着家,这是谁的种?!谁的!!
他认了,甭是啥,他都认了。就算鬼的,他也认。
“日还过不过!”
他一哭,一说你咋去河,女人也跟着哭。
狠劲发完,把钱赔光,剩个破烂不堪的样。
想起他刚才血乎乎的脸,女人认为二婶说的对。
多亏他的二,程长鹏的二婶娘。
窝里窝。
那天晚上程长鹏没回家,第二天也没回,第三天还没回。第三天傍晚,女人跑去找,终于找到个破血的程长鹏。
他馋肉,馋荤腥,没由来的馋,骨里的馋,原来是常年欠营养的饿怕了,过早成熟起来。梁唯诚早就知自己生父是谁,并且通过醉酒实验,窥探到生父梁大先生肮脏的心理。
除了老虎灶生意,女人择菜饭,给周围人家拆拆,拆线手套,糊火柴盒,结发网,什么活她都过,得仔细。每回煮粥,一定把她认为是华的那层粥撇来,给她的儿。
“跟大先生搞那个,得不得实惠哦?”
女人不敢说话,他越吼她越怕,哆哆嗦嗦缩在墙角,好像缩一缩会把自己缩没影似的。
面对同样的问题,她还是不肯说。
梁唯诚很会挑时机,生没多久就赶上山里野黄花菜都给人刨光的饥荒年景,冬荒连着荒,荒个没完。好在女人不荒,死了丈夫,她的小媳妇模样也跟着死了,利利索索讨生活,养孩。
丈夫蹬个黄鱼车,夏天送冰,冬天送炭,让她上梁家领钱,她多领了别的东西回来。二婶让她咬紧牙,不许说,只说自己给歹人欺负了,千万别说梁家,一说梁家,你男人打上门,还有命回嘛。
二婶从前担心说梁家,程长鹏给人家打死,反正程长鹏已经死了,二婶不担心死人再死一回,把小夫妻的秘密大大方方往外说。乡日没滋味,全靠家长里短充油盐。